等待的时间最为漫长,天婈从榻上爬起来,摸了本乐谱,取出七弦琴,照着谱子弹了起来。
原本栖在窗外菩提枝头上的彩凤听到琴声,情不自禁地抖了两抖,扑闪着翅膀箭一般离去,嘴里呱呱叫着:“魔音又来了!”
朱厌跟火麒麟跟在她后面拼命跑。
扶摇反应比较慢,歪在天婈脚边听了好几声,脸色才大变,倏地一下破门而出,掠过朱厌跟火麒麟,直冲到彩凤前面去。
瓦瓦寻到小拾跟华玉,领着他们回到葭瑶宫,三人听闻如鬼狼嚎如夜枭哭的琴声,不禁面面相觑,小拾立刻撕下两片布条塞入耳中。
华玉从未听过天婈弹琴,不知道是她,忍不住骂道:“谁这么缺德,大白天的要人命啊!”
瓦瓦看了她一眼,凑到她耳旁,悄悄说:“是你的偶像,三公主。”
华玉的嘴巴瞬间张的老大。
三人躲在墙角等魔音停了,才敢往里走。小拾一进屋就苦着脸道:“三姐姐,我能求你一件事吗?”
天婈警惕地问:“什么事?”
小拾说:“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再弹琴了?”
天婈说:“不能!”
弹了一阵子琴,她觉得心胸开朗多了,莫怪人家说音乐可以陶冶情操,她以后要多陶冶陶冶。
小拾愤然,嚷嚷道:“你有什么事快说,我们还要去上课呢。”
“上什么课?”
“幻术、剑术、琴艺、算术、丹青……”小拾皱着眉,“好多呢,夜黎哥哥说我五百岁了,该上学堂了。华玉什么都不懂,也要跟我一起学,每天夫子都会考试,考不好就不准吃饭,还要被体罚。”想起那些变态的体罚招式,哆嗦道,“惨无人道啊!”
果然又是苏夜黎。
“瓦瓦,你替我守住门口。”天婈吩咐道,待瓦瓦设下结界后,她缓缓抬起双手,十指泛起两个黄色的光圈,分别笼罩到小拾跟华玉额上,他俩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一柱香的功夫后,天婈的脸色变得铁青。与咘咘不同,小拾跟华玉的那段记忆还在,不过被人篡改过,记忆外还被人设下了一种神秘的禁制,那禁制让他们无法向别人说出那段记忆。
设下这种禁制需要很深厚的修为,天婈自问没那个本事。
如她所料,苏夜黎一早便知道她在青龙山庄,他不去找她,还千方百计瞒着她的下落,不让别人去找她。
他如此煞费苦心,究竟是为了什么?
太阳落山前,苏夜黎来找她了。
彼时,扶摇蹲在毕钵罗树下,虔诚地捧着一个大桃子津津有味地啃着,它觉得桃子是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火麒麟跟朱厌在打架,打赢了的那个,晚上吃饭时可以坐在彩凤身边。
天婈坐在毕钵罗树上边看着它们兄弟俩打架,边问彩凤:“你喜欢哪一个?”
彩凤立在枝头,优雅地梳理着华丽光泽的羽毛,闻言诧异地看了天婈一眼,又不屑地看了那两兄弟一眼,最后羞涩地看了蹲在地上捧着桃子大快朵颐的扶摇一眼。
天婈看着扶摇那一嘴“吧嗒吧嗒”直往下滴的口水,一个没稳住,直接从毕钵罗树上栽了下去。
这一栽,栽到一个人的怀抱里。
一尘不染的白衣,熟悉的眉眼,陌生的气味,是苏夜黎。天婈抿着嘴迅速从他怀里跳下来,神色难看。
扶摇扔掉桃核,打了个饱嗝,一颠一颠地蹦到天婈面前,摊开两只爪,再努努嘴。
苏夜黎看到天婈的唇线依旧紧绷着,但脸色却渐渐柔和下来,她无奈地掏出帕子替那只大鹏鸟擦完嘴又擦爪。白色的树叶纷纷飘落,夕阳下的那张侧脸异常美丽,他的心里却忍不住生出几分悲凉来。
扶摇的眼睛如婴儿般纯净,动作如幼儿般幼稚,天婈真想不通那么高傲的彩凤怎么会看上它的。
苏夜黎忽然道:“东华动作挺迅速,如此短的时间内就驯服了火麒麟。”
“那是因为我弟弟本来就很乖!”不知何时停止打斗的朱厌立刻维护起兄弟来。
苏夜黎听说过朱厌与火麒麟的身世,不过是从旁人口中得知的,以往这样的事,他肯定会是第一个从她口中得知的……
朱厌口中“很乖的弟弟”趁它不注意,朝彩凤抛了个媚眼,彩凤不理它,它又吐出一个心形的火球准备献宝。这次朱厌看到了,马上扑上去一巴掌拍扁那颗心,又跟火麒麟打了起来。
天婈退后几步,与苏夜黎拉开距离,收敛神色,问:“神君有何贵干?”
苏夜黎的手指微微一颤,他从小听着天婈叫他哥哥长大,万万没想到有一天她会用这么冰冷的称呼对他。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飘到空中:“我听守门的童子说,你今日去过华琼殿。”
天婈淡淡道:“哦,你是来问我有何贵干的?”
苏夜黎没有回答,只静静看着她,天婈当他默认了,唇畔勾起若有若无的讥讽,“我不过想知道你消除青鸟记忆的目的是什么,篡改小拾跟华玉的记忆又是为了什么。”
苏夜黎平静幽远的目光起了一丝波澜,自嘲一笑:“我就知道瞒不住你的。”
天婈冷冷道:“你既然做了,当然瞒不住。”
“是吗?”苏夜黎轻轻一笑,“若是我将他们都杀了,你说瞒不瞒得住呢?”
天婈心中一寒,不可置信地看向苏夜黎,苏夜黎微微笑着,静静地看着她。
天婈觉得那样的苏夜黎很陌生,她的嘴唇抖了几抖,颤着声音警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