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尚不及举杯共饮,只听到“啪”地一声,都忍不住去看,柿崎景家却是近水楼台,早已起身到绫姬的对面,双手捧着那个木杯递到了绫姬的胸前。
“公主萨玛,你的酒杯。”
生平以来,绫姬还是头一次离柿崎景家这么近的距离,景家如小山一般魁梧的身躯,给了绫姬实实在在的压迫感。
未开口时,景家那有如实质般的目光,就已经让绫姬很不舒服,觉得在这个男人面前……自己似乎是赤.身裸.体的一般。
景家一开口,绫姬就闻到一股臭味……这令她心生烦恶,只希望离景家越远越好。
景家见绫姬不开口也没动作,以为是默认了自己的示好,遂更加放肆。
他直接伸出粗糙的右手拉住了绫姬的小手,将酒杯塞了进去。
“公主萨玛,可莫要再松手了。”
绫姬猛地惊醒过来,皱着眉扭过头去,把手用力地抽了出来……
“多谢。”
她明明是音色冷淡,甚至连看也不想看柿崎景家一眼,但在景家看来,却像是“女人容易害羞羞”之类的理由……这让他觉得自己的胜算又多了一份。
有道是,男人自恋,天下至贱。
有道是,人至贱,则无敌。
景家坐回去之后,上杉姐就开始表彰他了。
“力保越后不被武田氏入侵,乃是此次关东出阵得以胜利的根本,柿崎和泉守景家,当居首功!”
“谢主公夸奖!”
在一片的赞扬声中,柿崎景家离席而起,跪坐在上杉姐的面前数步之处,恳求道:
“月余之前,臣的妻子不幸亡故……我观绫公主孤单已久、寂寞难耐,因此请求主公赐命,将绫公主下嫁于臣。”
他话还没讲完,绫姬和上杉姐都愣了。
什么叫“孤单已久”?
什么叫“寂寞难耐”?
难道在柿崎景家的眼里,绫姬就是一个欲求不满的妓.女吗?
立刻就意识到这一点的绫姬,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的深深恶意。
简直是哔了狗了,柿崎景家这个家伙,究竟是要干什么?
愤怒的不止是绫姬,还有她的妹妹上杉辉虎,见景家如此地无耻,就算是上杉姐对越后的家臣们向来都很宽容,亦绝容不下柿崎景家了。
柿崎景家明明是已经招人烦恶,但他仍是自我良好,左顾右盼,颇有自许神色。
他身后的几个马仔见到老大发话,马上也跟进“恳求”道:
“主公曾言,柿崎大人乃是‘越后七郡无人能敌’者,今次又力挽狂澜,御敌于国门之外,是我们上杉家当之无愧的第一勇将!”
“柿崎大人立下如此功劳,理当赏赐啊!”
“如此勇将若能成为我上杉家一门众,于公于私,都有极大的好处。”
“听说明国有一句话,叫做‘宝剑赠将军,美人配英雄’,绫公主与柿崎大人,真是天生一对……”
……诸如此类的言辞,一句又一句地顶了上来,带着丝毫不容置疑的态度,笃定绫姬和柿崎景家乃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若真是依照他们所言,上杉姐万一没把绫姬许配给景家,就会错失英雄、寒了众人的心。
高位上的上杉姐听着众人对柿崎景家的吹捧,脸色也从一开始的错愕,渐渐平静、渐渐平静……到最后,平静得有些令人感到寒冷。
大厅中的气温似乎突然冷了下来,那些事先排练好台词的“仗义执言”者,也即柿崎景家的党羽们,都是不约而同地闭上了嘴巴。
“柿崎大人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么?”
上杉姐终于冷冷地开了口,景家对于她的冷淡有些讶异,却是腆着脸笑道:
“什么般配不般配之类的说辞,不过是诸位同僚对臣不吝称赞罢了。臣对绫公主一片真心,因此才希望主公将公主许配给我……臣一定会给绫公主幸福的。”
他一边讲一边在心里吐槽……马德什么时候娶个公主要讲这么多好话了……若非是长尾、啊不、上杉辉虎从小小的越后守护变成了关东管领,他才不用这么唯唯诺诺。
不就是家督的姐姐嘛!
柿崎景家自认不是什么演戏高手,若是自己的心思被人看穿也不足为奇,但他没想到的是,首先看穿他邪恶想法的不是别人,而是绫姬本人。
绫姬微微仰起头来,像俯视一堆盘旋在烂水果上的苍蝇一样地俯视着高她一头的柿崎景家,那双与上杉辉虎酷肖的美目中满是鄙夷。
“在镰仓的时候,我与内藏助大人已订婚了,所以……柿崎大人还是省省。”
纳尼?
景家蓦地将两道浓眉皱成了一道,佐佐成政虽然是个小角色,但绫姬如果订婚,他又怎么会不知道?
其中有诈,绫姬在撒谎!
他换做一副忧国忧民的悲悯神色,徐徐叹了口气:
“公主此言差矣、既然是出生在大名的家族,便无法像农民百姓那样自己选择结婚的对象,一切为了家族,公主应该做好牺牲的觉悟。”
绫姬反而笑了,笑声清脆悦耳,但却是令人生畏的冷笑。
“柿崎大人这是什么意思,可以讲得再清楚一些吗?”
“我的意思就是说,不论您嫁给谁,都不是你自己说了算的。”
柿崎景家对绫姬的冷眼装作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他向高位上一直沉默着的上杉辉虎瞥了一眼,心想辉虎尚未开口,就是说明在绫姬的婚事上尚有商量的余地,至于绫姬本人么……只要能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