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一点,明珠在亲自送谢仲耀出重华殿的时候便难得地多说了两句:“谢大人也要留意自身。所谓奇兵突出,便是攻其不意。如今京策军出事,人人都会想到下一个目标是不是羽林营,或许敌人也会想到此处。而且即便不是直接袭击谢大人您本人,只要是宫禁防务之中要紧的地方出了差错,皇上一定天威震怒,或许就会给翊卫司带来新的变动甚至危机。”
谢仲耀躬身一礼:“谢太孙妃关心。臣必定留意。”
明珠站在重华殿前的台阶上,亦微微颔首。
目送谢仲耀离去之后,明珠驻足了片刻,没有急着回到温暖如春的重华殿内,因为无论多少的锦绣膏粱,金碧辉煌,她心里的感受也是一阵又一阵的寒冷。
而目光所及之处,此刻的大盛宫城的迤逦宫室几乎完全被纯白无瑕的大片素雪覆盖,天地之间一派宁静安详。许多宫室的飞檐下还悬挂着金玉装饰的新春宫灯,在这琉璃世界中嫣红点点,如梅如画。
眼前的宫城雪景是这样的静谧安好,仿佛时光都可以安然凝固,然而明珠心里很清楚,在这无边宁静之下,天裕四十九年的夺嫡血战已经拉开了序幕。
楼靖的重伤固然让她瞬间就好像回到了郴州战场的热血,更重要的是,她和予钧、睿帝,甚至孝瑾皇后都明白,这仅仅是一个开始。在她能够确认这次楼靖的袭击者到底是何方神圣之前,下一次的袭击必然已经到了。而下一个会是谁?
被予钧力排众议送去协领羽林营的明重山?
在睿帝跟前十五年如一日的谢仲耀?
还是文官们?
已经在中书省崭露头角的楼珩门生聂毓之?如今正在吏部步步高升的楚善?还是其他与楼家还有往来的故交旧部?
又或者,是即将在上元之后归京的楼珩与楼珺?
这个时候,予钧的羽翼未丰就显明出来。几乎核心班底中每一个人的倒下都会露出明显的漏洞。所谓此消彼长,京策军郞将的递补就是一个例子。
睿帝已经决定要在正月初五重开廷议,届时,得利者就会浮出水面。
“主子,还是进去吧,外头又起风了呢。”经过这一年多的京中起伏,染香也由原本稚气未脱的甜美少女渐渐长高长大,娇丽眉目之中愈发带出沉稳模样。
“恩。”明珠应了一声,最后向睿帝的熙元殿方向望了一眼。
如今她越来越明白那争权夺位者的心情,所谓淡泊名利者皆是有福之人,可以心无挂碍,身无负担。
可惜,她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