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宫宴,于江梨而言,就像一个甜浓得化不开的美梦,少年眉眼精致,温柔和煦,几乎是每一个闺阁少女心中那个美好而又旖旎的绮梦。
再回席上时,天子早已借口夜深不胜酒力,带着皇后撤了,只剩下一群喝得兴起的臣工宗亲,三五成群,勾肩搭背,大笑大闹。
易北凑近江梨耳边,似乎是轻轻说了几句什么,然后便换上另外一副温和贤良的笑容,加入酒局。
江梨最后是一路飘回的娴福宫。
就连晋阳公主半途拦住她说笑,都没能阻止她脸上那股如梦似幻的蒙圈表情。
江梨喝得不多,还能走稳不摔倒,碧云半路去给江梨打水洗漱,放任县主大人自己推门进屋。
然后,稍微有些醉意的江梨,就看到正站在自己桌前,打算起跳蹦去房梁的孟陵。
而后者丝毫没有做贼被抓包的自觉,听到门响回过头来,毫不吃惊的和江梨拱手为礼。
“徽宁县主。”
江梨:“……”
麻烦你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你为什么大半夜的不睡觉跑来自己房里啊掀桌!
我要的不是打招呼,是一个合理解释啊摔!
你们不用过年的么!
大过年的你来找我什么晦气啊!
“殿下今天吩咐我把这个放在你房里,特意嘱咐不要被你发现,最好是你回房的时候就能看见匣子。”
孟陵侧过身来,露出桌上被挡住的长条形的紫檀盒子。
江梨:“……”
所以,你在发现被我抓包之后,就毫不犹豫的把你家主子给卖了,这么做真的大丈夫么……
孟陵看着江梨不语。
半晌,心情甚好的县主姑娘败下阵来。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我不会说我看到你了的。”
孟陵满意,翻窗离去。
江梨藏好小盒子,等着碧云打水进来洗漱卸妆,
狭长的匣子里,正红色的丝绒布上,躺着一枚春雨梨花簪,白玉雕成的梨花花瓣轻盈,金丝穿着小巧玲珑的珍珠,难得的是每一颗都差不多的大小,浑圆光滑,在灯下熠熠生辉。
大概是上次去首饰铺里,易北在掌柜内室里挑中的东西。
江梨把小匣子放再自己枕头边,决定明天拿去给贤妃看看,等自己笄礼时再登基入库。
江梨的出生的日子挺好,就在过完年之后的春分那一天,万物复苏,草长莺飞。
皇后办完了过年大事,贤妃便也开始琢磨起了江梨的及笄礼,过完年,自己答应了皇上要好好安置的这位姑娘就是十六了。
十六岁是个分水岭啊,前面十几年都可以算是小姑娘,笄礼过后就能嫁人了。
也不知道皇上打算什么时候颁召公布天下。
是等江梨及笄,还是等易北成年?
贤妃在看过江梨拿给她过目的梨花簪后,轻轻笑了笑。
“你决定笄礼用这个?”
江梨毫不犹豫,斩钉截铁的点了点头。
贤妃伸手,自江梨手中的盒子里拿出那枚簪子,白皙袖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簪头上的梨花,玉质细腻,触手生温。
“……一生一世一双人啊。”
裴贵妃至死都在幻想这个结局,终究是等不到。
若是易北能做到,她也很想看一看。
贤妃似乎是喟叹般的轻轻说了一句,江梨正巧走神,没听清,等再竖起耳朵时,贤妃已经恢复正常,把簪子递回给江梨。
“那就好好收着吧。”
即便是她,也有些摸不准易北的脾气。
当年的裴贵妃是个很温婉的人,入宫之后有着所有少女出阁时对夫君的幻想,哪怕是最后身死,对于天子也没有半分怨怼。
但现在看来,似乎易北的性格更像他的父亲。
或许比他父亲更甚。
这样的人,怎么会有如此深的情意,即便是有,以易北的心机,何必表现得这么明显?
何况她还听说,自太子禁足以来,只有易北前去探望,天子虽未对此事作出评价,却在事后和易北提了几次要送几个美貌侍婢给他,统统被易北拒绝,而现在又明显表现出对江梨有意,摆明了是作给圣上看,表明自己对江梨一心一意,不好女色。
如此重视,只怕对江梨而言,不是一件好事。
明知道日后江梨或许会成为别人威胁他的软肋,为何还会把她推到明面上来?
是当真有意,还是其中还有什么别的心思打算?
“皇上的意思,你的笄礼是要好好办一办的,你有什么闺中好友也可邀请过来,毕竟这是大事。”
江梨二话不说,当场表示自己全心全意信任贤妃娘娘。
“但凭娘娘做主。”
贤妃笑了笑,伸手点了点江梨额头。
“你啊……”
江梨顺势低了头,牵住贤妃衣角,近乎撒娇般耍赖。
“娘娘也知道的,这宫里如果没有娘娘,我算个什么啊,哪里还能有人记得我办笄礼的事儿,没有娘娘照顾,我能请谁啊。”
贤妃拍了拍江梨的手。
“你的笄礼不在宫中办,我已经和宣德侯夫人说好了,你在她府中办笄礼,顺便正式名入族谱。”
江梨愣了愣。
她记得当时圣旨上的确是清清楚楚写着贤妃收为义女,册封县主,记入皇牒之内。
记入皇牒的肯定是她的县主身份,表示她的封地是实打实的存在,而不只是一个有名无实的县主。
但现在这个名入族谱到底是什么意思?
“宣德侯夫人是本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