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天而降的喜讯使美郎多吉兴奋得几欲疯狂,好一会,他从床上爬了起来,接着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激动的心情依然难以平静。
他十分清晰地听到了自己那急促的呼吸声,并感觉到心跳在这突如其来的喜讯之下,仿佛变得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更加强大而有活力。
在心跳明显加快跳动的频率中,美郎多吉的思绪飞越时空,往事从初中时代失去父母到寄人篱下,从与栗板索、铁莲莲亲如父母一样朝夕相处到天揭鼎艰辛探矿,从被龙卷风吹到大草原死而复生到加盟高远青云集团,从唐大山的徒弟到战略1号项目的核心人物,一幕接一幕像放电影般的在脑海中掠过,这一切都太过裂心撕胆?,太过伤怀凄切,太过哀痛悲催!
这一切是如此的铭心刻骨!
这一切,此刻回想起来,简直就要摧毁美郎多吉的情感闸门。他真想在这一刻奔出千里之外,找一片空旷的原野嚎啕大哭,哭出多年来深深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所有情绪,让所有的悲伤、痛苦、愤恨和压抑像泄洪的激流一样,滔滔宣泄而出,从此心净身轻,不再为灵魂的忏悔而拖累,不再为世俗的枷锁所禁锢。
美郎多吉刻意不敢回忆当年高原峡谷那电光石火极其惨烈的一幕。这是让他的灵魂永远得不到安宁的一幕,他希望这一幕除了天知道、地知道以外,没有其他任何的人和物知道。
但愿,那一幕只发生瞬间之下,一切结束之后就永远湮没在历史的烟尘、岁月的浮云和空气缥缈的气息之中。
只有如此,他才能够大口自由地呼吸,才能够挺直昂首地生活。
也只有如此,多少年来草木皆兵、多少年来惊弓之鸟、多少年来隐姓埋名、多少年来亡命天涯的噩梦般的生活,才能够早日结束。
虽然灵魂永远得不到安息,但至少可以得到尽可能的宁静。虽然不可能远离噩梦,但站在离噩梦的边缘也已经是足够幸福的了。
是的,他现在已经是足够幸福了!
一个在十几岁就失去父母的孩子,历经大难而不死,怀着彻底改变苦难命运的目标,近乎疯狂地向人生的一座又一座高山攀登,得到了幸运之神的一次又一次的眷顾。
现在,他拥有了矿业巨子格桑顿珠的亲妹妹次仁边珍作为未来的妻子,并且在半年之内,他必将冠冕堂皇地成为高远青云的副总裁。
这一切,终于来了!
经过自己的苦苦拼搏,心中的梦想,终于快要实现了。
这一切来得那么突然。
不,来得那么及时。
在自己的孩子出生之前,这一切都来了!
这些光荣和地位,好像是一份最珍贵的礼物,专门送给这个即将诞生的孩子似的。
回想过去,美郎多吉觉得自己十分不幸。
想想当下,他觉得自己是那样的庆幸。
房间中传来高跟鞋踩地的“踏踏”回响声,美郎多吉从漫漫的思绪中回过神来,见次仁边珍挑选着衣柜中的衣服,正对着落地镜梳妆打扮。
“好看吗?等会我们出去走走吧,”她扭头看了美郎多吉一眼,拢了拢额际的头发,“找一个最好的娱乐会所之类的,我想去唱唱歌,并看看这里的人是怎么样过夜生活的。”
美郎多吉知道次仁边珍平常就非常喜欢唱歌,到了这个全新的地方,玩得舒畅,一时兴起,有了唱歌的冲动,也在情理之中。
更何况,她从小在高原艺骨干,天生拥有甜美高亢的天籁声音,唱起藏歌更是举校无双,无人能敌。
她好长一段时间没动动嗓子,现在肯定已经是喉咙发痒了。
“好吧。我们就去k歌,我当保镖。”
美郎多吉爽快地应道,从旅行箱中取出竖身斜挎包,放了些现金和银行卡,把它挎在肩膀上。
走到电梯口,他条件反射似的,突然想到了什么,对次仁边珍说:“等等,我回房间去多取点钱,怕万一不够,会出洋相的。”
回到房间,他把放在箱子中最隐秘处的玉洛光轮小心翼翼地取出来,把它装进挎包中,和钱包、房间钥匙、手机等装在一起。
“这样温柔地对待我的玉洛光轮就对了,我好喜欢。”鲛猛那细若蚊飞的声音传入美郎多吉的耳朵,“等一下如果碰到危险,我会帮忙你的。”
美郎多吉既无奈又愤怒,咬牙切齿地警告:“请遵守诺言,别再说话。”
的士把他们带到了当地最豪华的蓝海娱乐城,两人定了一个包厢,在一个小巧玲珑的女服务员的带领下,直接走了进去。
不久,一个服务生端着水果和酒水走了进来,躬着腰,非常礼貌地和大家打了招呼。
次仁边珍叫服务员一连点了卓卓玛、央金兰泽,索朗旺姆、才旦卓玛等演唱的十一首藏歌,叫服务员关掉原声,也不看字幕,合着悠扬的旋律,把自己当做站在舞台上的歌星,把美郎多吉看作台下成百上千个歌迷中的一个,抓起话筒便唱。
正当次仁边珍唱得忘我陶醉的时候,一个经理模样、长得很帅气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女服务员见了,端上斟得满满的一杯啤酒,递给了这个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满脸堆笑的,来到美郎多吉面前,哈着腰,对着他直呼“老总好,老总好!”然后递上了他的名片,接着替美郎多吉的酒杯倒上啤酒。“老总,我敬您!”说完,一仰头,杯底朝天。
“您好,谢谢,生意兴隆,生意兴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