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继童匆匆穿过院门,打着呵欠要回去睡一觉。折腾了一晚上,赶着妖狐从新平府跑到愬远城,将军不仅没有半句慰劳之言,还让他去抓一条蛇来,也不知道是要红烧还是炖汤。
太阳从破旧的屋梁后边升起,孙继童出去之后将院门关上,怕厨房养的鸡钻进来。
这时房门猛地打开,公输染宁慌慌张张地跑出来,看着还有些气急败坏,他一见孙继童便喊道:“站住!你!过来。”
“将军呢?”孙继童在门口往里张望,顿时惊得困意全无,柳杨枫趴在床边,嘴角渗血,昏死过去,“大仙你干了啥?!”
“你问他去!”公输染宁摔手就走,“把院子锁上别让其他人进来,带路去药房!”
孙继童却没有动,盯着公输染宁的眼睛,从里边看见了流动的光华,全无灵力凝滞之相。
“你在干什么?”公输染宁问。
“没什么,我这就给您带路。”孙继童匆匆走向门口。
日头渐高,照在愬远与新平府间的官道上,千里落雪茫茫一片,视野之内全是摊开的白,呼啸的北风也吹挑不起半点波澜。
“要不是能盯着他们的哨岗,我雪盲症都要发了。”苏溪亭把脚边的积雪踩下去一块,蹲在小小的雪坑里。
赫兰千河蹲在边上:“是啊,没想到这边都是平地,连棵树都没有,不然还能靠得近点。”
昨夜秦维亮被沈淇修“妖物入府,公输真人已经去追赶了”的理由说服,赫兰千河则要跟在沈老大后边,挂着正直的神色作背景,让师侄们相信只是出了一点小小的意外,安心回去睡觉。而后,沈淇修让他前往柳杨枫所设关卡附近蹲点,午时过后,若是公输染宁还没出来,就潜进去查探。
苏溪亭觉得他只身前往,一旦遇到突发情况,总要人回来传信,所以跟着赫兰千河移形加御气,趁着天没亮到柳杨枫设的关卡外边蹲点。
本来他们理解的“蹲点”大概就是找个隐蔽的地方藏起来偷|窥,条件允许说不定还能坐着烤烤地瓜,结果太阳刚出来眼睛就给漫天遍野白得发亮的雪晃得金星迸溅。苏溪亭从小厨房摸来的地瓜冻得跟石头一样,拿来砸人还行,硬啃只能把牙崩掉;两人又没带隐身符,只能靠着从太守府里借来的白披风、蹲在大路旁地势较低的雪地里骗过守军的眼睛。
苏溪亭:“靠得再近也没用,沈师祖说了,盯梢第二,隐藏第一。”
“知道了,不过按理说都这个点了,公输真人就算把柳杨枫打死再挖坑埋尸洗手换衣服,也不用这么久啊,”赫兰千河不安道,“不会真出事了吧?”
“晖阳境上乘跟腾云境上乘,前边的完全就是碾压。”苏溪亭这些日子修为高歌猛进,格外有发言权。
“这样吗?”
“你开挂开得多自然没有感觉,”苏溪亭凉凉地说,“你看这鬼地方这么大,等会儿我们进去要不还是分头……”
“不行啊,沈老大说不能分开,”赫兰千河敲了敲左腕的水玉银箍,“他要找我容易,你丢了怎么办?”
“也是,啧,怎么什么好东西都有你的份?”苏溪亭有点妒忌地看着他的腕箍,“燕子寒穷得天下皆知,要是知道遗产给你分去了,说不定会从坟墓里爬出来。”
“要这样他都能爬出来,万一知道隙月剑的下场,不是要气得窜到天上去。”
“哈哈有道理……阿嚏——”一阵风过,苏溪亭打了个喷嚏,“我说这里怎么空荡荡的,连个能躲的地方都没有。”
赫兰千河突然拍她的胳膊:“诶诶诶!后边有人过来了!是一支骑兵。”
“巡逻的是吧?”苏溪亭朝着新平府的方向望去,见二十余匹马踏开路上的积雪,向着他们蹲点的方向冲过来,“我去——来了!快趴下!”她迅速卧倒将白披风盖在身上,伸手去拽赫兰千河的披风却拽了个空,然后转脸就看见对方早就盖好披风,脸都没抬起来,一副恨不得埋到雪里去的样子。
那是柳杨枫手下的边将,看样子是大概是例行巡逻回来,到新平府探查朝廷是否增兵,顺带吓唬秦维亮。
马队从头上过去,苏溪亭抖掉头发上的雪,说:“我看也没几个人嘛,秦太守不是说柳杨枫每次都是动辄数百人、声势浩大的么?”
“这你就不懂了,跟上头汇报问题,最好往严重了说,说轻了,朝廷就不会给钱。不给,万一柳杨枫打过来,雍州失守,太守怎么说也有责任吧?给了,万一雍州还是失守了,只要之前渲染过敌人的可怕,上头总不会罚得比没说过还重吧?”赫兰千河抬起脸,“秦太守这是为国为己都考虑到了,多大的智慧。”
“你说的真有道理,不过我们要不要趁现在进去?”苏溪亭指着北边的营寨,“门要开了。”
“你别动,我去。”
不待苏溪亭出声,赫兰千河摘掉披风,默念移形咒逼近马队,看呆了大路下边的队友。而后化为灵体,附上最后一名骑手的身。见状苏溪亭不由得在心里为队友鼓掌,太机智了,附身混进去怎么都比他们俩翻墙进去要安全啊!
然后被附身的那名骑手周身一震,向左翻倒,似乎伴随着骨头断掉的声音,摔落在道旁的积雪中,一声惨叫刺破苍天。
其余骑手们闻声调转马头赶来查看,只见平日里沉着的同伴正捂着胳膊哀嚎,以为他昨晚给人顶替了执勤,劳累过度所以摔下来还断了胳膊,纷纷要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