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朱时泱处理完政事已是午后时分了,看着时候还早,先不慌不忙地睡了一觉,才整装换服准备出宫。临行前,朱时泱又把桂喜叫来,如此这般地嘱咐了一通,说自己今晚不回来了,要他凡事机灵着点儿,桂喜自是连连答应不提。

朱时泱领着几个锦衣卫一路只拣小道走,好歹赶在宫门落锁前溜出了紫禁城。

厚重的城门在身后缓缓关闭,朱时泱心绪无比轻松。想着陆文远也许已趁着这几日工夫搬进了新宅,便先去了一趟陆府,可到了一看,府中空空,哪有陆文远的影子?朱时泱只骂自己是老孔雀开屏,自作多情,气哼哼地取道傅府。

傅府此时宅门大开,几个家丁正里里外外地打扫门前被小贩弄脏的地面。朱时泱领着一行人径直往里闯,家丁们先是阻拦了一番,随后其中一名家丁认出了他是前番来此的黄公子,是老爷的贵客,便躬身将他让了进去。

傅潜正和陆文远在正堂的门廊下说话儿,眼见朱时泱领着一行人气势汹汹而来,吓得形容尽失,连忙将堂中家丁全部遣了出去,在朱时泱脚边跪下道:“臣不知皇上来此,有失远迎,万望皇上恕罪。”

朱时泱还有些余怒未消,但还是俯身搀了陆文远起来道:“不怪你,是朕临时起意来此。”

陆文远站直了身子,却见傅潜仍跪在地下,原来朱时泱方才并没吩咐平身,因此他也不敢轻易起身。陆文远觉得有些不妥,犹疑着开口道:“皇上,让傅大人也起来吧。”

哪知朱时泱却“哼”了一声:“怎么着?朕就让他多跪这么一会儿,你就心疼了?”

朱时泱话里话外都透着些吃味的意思,陆文远怎会听不出来,当下在心中暗暗吃惊,想到傅潜近几日的境况,明显是受到了皇上的挤兑,方才与他在廊下叙话,也听他说了昨日被皇上罚跪的事,遂感到更加犹疑,一时不敢妄言,只闭紧了嘴不说话。

朱时泱又斜了傅潜几眼,见他实在恭敬,终是觉出自己有些过分,这才差了他起来。

傅潜如今在皇上面前连句话都说不囫囵,吭哧了半天,才断断续续地讲明了自己要去厨房监督厨子为皇上御制晚膳。朱时泱看他在这也是碍眼,便点头让他去了。傅潜转过身来,一直走出皇上视线,才长出了一口大气。

却说陆文远站在朱时泱身旁目送傅潜出去,想到他本就为人谨慎,如今见了皇上更是吓得连话都说不完整,又怎么能为社稷尽心尽力。陆文远虽一时猜不出皇上为何如此针对傅潜,但却觉得自己若不为傅潜说话,就更没有人为他说话了,便问道:“皇上,傅大人最近是不是犯了什么过失?臣看皇上对傅大人……”

哪知不问还好,一问算是捅了马蜂窝,朱时泱当下转过脸来,满面不悦道:“你还好意思问朕,你为何总是拖着不肯搬到陆府去?”

陆文远一愣,心想方才明明说的是傅潜,怎地突然扯到了自己身上。但他好歹心思活络,马上意识到皇上今日大约是来此兴师问罪的,只因自己前几日才答应过皇上要尽快搬家,如今却仍住在傅潜府上,这不是食言是什么。

陆文远只得低头道:“皇上息怒,臣知错了。但臣这几日已经监督家人加快收拾行装了,臣保证很快就能搬进陆府。”

朱时泱不耐道:“很快很快,上次你就说很快,可如今还赖在这里不肯搬。陆文远,你在这傅府里到底有什么心思,让你都不惜违抗皇命?”

陆文远心中有苦说不出,原来他一直没有搬进陆府,实是因为最近一直在准备微服出巡的事宜,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哪还顾得上收拾行装,如今却被皇上认为是别有心思。陆文远也不好争辩,只好道:“臣没有心思,臣确实已经在收拾了,不信皇上可以去臣的卧房一看……”

朱时泱刚愎自用,认定的事很难改变心意,才不肯信他这一番托词。刚想说你就是因为傅潜才不肯搬的,但转眼一看周围环境,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便同意跟陆文远去他的卧房看看,想着待会儿关起门来也好计较此事。

陆文远的卧房在另一进院落中,紧挨着傅潜的房间。他本就性情淡泊,布置起房间来一向从清从简,如今又收拾过,更显得简陋,竟有点“家徒四壁”的意思。好大一间厢房,只有榻上铺了一床被褥,其他东西全收进了包袱里,堆在床头的墙角。

朱时泱看得直皱眉头,连带着身上也有些发冷。摸索着在榻边坐了,刚想再好好打量打量这间房子,却见陆文远的小厮陆平安一脚从门外跨了进来。

平安看见站在床边的陆文远时愣了一愣,看见坐在床上的朱时泱时又愣了一愣,半晌,才回过神来,绕到朱时泱面前笑道:“皇上?我方才看见门开了,还以为是进来贼了呢。”

朱时泱一听这话脸都青了,平安却还不自知,说起来他和皇帝还是旧日相识,陆文远领兵打仗的时候,他还在宫里伺候过皇上一段儿呢。平安手里一块抹布转来转去,还在想着怎么和皇上再攀攀交情,陆文远却暗中咳了一声,使眼色让他问安。

平安这才反应过来,在朱时泱面前大大方方地跪下来道:“草民平安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时泱连忙差了他起来,生怕折了自己的阳寿进去。

平安便笑嘻嘻地站起来,凑过去问道:“皇上最近可好?”

朱时泱根本不想答话,苦着脸去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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