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猪圈里度过这段时间,是我觉得人生中最长的一段时间,久到离谱。
无聊而又焦急等待的时光,我已经把我跟前这几头猪都认识了个遍。
那头小花猪,我取名又又,那头小黑猪,我取名三水,旁边那头傲娇的小白猪,我取名顾睿。
然后我就哼起了小歌,“在山的这头,猪圈的那头,有一群小猪猪,花的叫又又,黑的叫三水,他们活泼又聪明,他们调皮又灵敏,他们自由自在生活在那臭臭的小猪圈……”
我这边哼着歌,王二麻子打开猪圈的门,端着一碗饭走了过来。他看到我哼歌的时候,表情极为复杂。
王二麻子那表情大约觉得我是个神经病。他估计这辈子还没见过几个在猪圈里还能哼着歌的女人。
“来,吃饭,饿了吧,真是委屈你了。”王二麻子把猪赶到一边,走到我跟前,将我嘴上的布条解开。
我有了说话的机会,赶紧说“王二麻子,不,王大哥,你赶紧把我放开,我这不可能和你在这里生活的,还给你生孩子什么的?”
王二麻子愣了下“小姑娘,我晓得你现在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但很快就好了,来快点吃饭。”
我继续说“你给我十年我也接受不了啊,我不孕不育,哦,不,我是个人妖,人妖你晓得吗?”
王二麻子摇摇头。
我解释道“人妖就是男的长得好看,就把他变成了女的,但本质上还是个男的。我是土生土长的泰国人妖,萨瓦迪卡。”
王二麻子愣愣的看着我,然后说“撒什么挖,滴什么卡?俺是个乡下人,不懂这些。但俺告诉你,俺会对你好的,只要你给俺生个大胖小子,嘿嘿……”
王二麻子一脸的麻子,嘿的我毛骨悚然。
然后我并没有放弃,继续说“可我没法给你生孩子啊,我是个男人,你见过男人生孩子吗?”
王二麻子摆手“我不信你的话,你们城里人花花肠子多,就会骗我们这些老实人。”
我说“大哥,你都沦落到要买卖人口了,你就别给老实人蒙羞了。你别执迷不悟了,赶紧把我放了,这事我就不和你计较了。”
王二麻子生气了“我不和你说了,你这个小丫头话太多。”
王二麻子把饭碗直接往地上一放,又又小花猪首当其冲冲了上来,以迅雷不及掩耳响叮当之势,跟在后面的三水小黑猪也不甘落后,摆起了百米冲刺的架势。然后最为淡定的顾睿小白猪,依旧靠在猪圈最边上,以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小白猪,是一只文艺猪。
和王二麻子的谈判宣布失败,王二麻子直接去小卖部了,我只能看着又又小花猪,和三水小黑猪极快的吃完了碗里的饭菜,两头猪因为争抢饭食,差点没打起来。的确像郭小双和陈淼的作风。
一想到这里,我突然有点想他们了。
想我林初夏,一世英名,永远酷炫的把别人甩在后头,现如今竟然沦为别人的贩卖媳妇,真是世事无常啊!
想着以后我要向钱钟淑女士和林玄清男士这样介绍王二麻子:爹,娘,这是俺男人,江湖人称王二麻子。
一阵哆嗦,还是不要想了。
这一夜,我不敢入眠,生怕王二麻子抛弃了老实人的信条跑到猪圈把我办了。这一夜,我不敢入眠,生怕里面有几头体格健硕的大公猪抛弃了一个种族该有的信条跑过来勾搭我。这一夜,我不敢入眠,生怕第二天醒过来,我的人生已经是另外一番惨不忍睹的样子。
总之,这一夜,我强撑着,想了许多许多,并且哼了几首曲子,哼着那三头小猪睡着了。
天终于亮了,一阵一阵的鸡鸣声,一阵一阵的狗吠声,此起彼伏。
王二麻子起得很早,就去小卖部了。
大约是昨天把王二麻子惹生气了,王二麻子没有给我送早饭,甚至去小卖部的路上,看都没看我一眼。
到中午的时候,我已经渴的嘴唇都干裂了,王二麻子也真是狠心,不给我饭吃,连口水也没想起来给我喝。他还好意思称自己是老实人。
在口干舌燥的过程中,我突然想通了一件事。无论顾睿他是不是有爱的人,眼下我才是他的合法妻子,那古典美女充其量也就是个小三,我这正房何以跑到这破地方来?
但鉴于在这种情况我才想通,让我懊恼不已。我为什么不在回家的路上想通,或者在收拾行李的时候想通,或者在准备上车时候想通也行啊!
我饥肠辘辘,想着,昨天真不应该和自己的肚子过不去。就算我再怎么想逃出去,也应该填饱肚子,这样才有力气和恶势力周旋下去。昨天大概是我太急于求成了,没有考虑许多外在因素,比如我没考虑到王二麻子是个极为小气的人。现在,但凡能给我一碗蛋炒饭,我也能感激涕零,就算不加火腿肠我也是可以接受的。
我这边幻想着一粒粒蛋饭分离的蛋炒饭,神游之间,突然门不知道被谁踹开了,让我惊了一下。我正要怒视打搅我美好幻想的凶犯,却看到冲进来七八个穿着制服的警察叔叔。
我这不是产生幻觉了吧?
然而幻觉靠近,还将我的布条,绳子都解开。
“这位女同志,你没事吧?”
女同志这个称呼,像是个警察叔叔惯用的称呼。
我说“请你别用同志称呼我,这年头,同志不是随便能称呼的。”
警察叔叔的脸僵了一下,但还是将我扶着出了猪圈。
“林初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