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因朝局不稳,英王又在太庙给太后守灵,所以宁王自然责无旁贷为皇上分忧,况且他一直念着为关家报仇,做事自然卖力。虽说他几年没有参与政事,可他一直暗地里关注政局,很快便得心应手。每日见他忙来忙去,偶尔见面连话也说不上几句,而且时常与皇上讨论政事半夜才回,只一个多月便见他又清减了许多,自然令吟箫心疼不已。可是她心中明白,太后这么一去,刘显已然是毫无顾忌了,暗地里铆足了劲与朝廷抗衡。皇上虽然要除掉他,但表面上仍与他和和气气,实际上则是暗潮汹涌,一触即发。一时间朝中人心惶惶,人心涣散,怎能不让人忧心?
宁王明白皇上一直不肯动手的原因,一来刘显是两朝重臣,想动他自然要费些力气,为了确保国家安定一定要准备充分才可动手,二来是皇帝一心立志做明君,不坐实了刘显的罪名他才不会贸然处置,否则如何让满朝文武臣服,如何让天下百姓拥护?可这些天他思来想去,总觉得那天下棋时吟箫说的话颇道理,刘显这老贼一日不除,朝廷就一天不得安宁,而且听皇上说他竟然与番邦有些来往,近日里也接到边关的快报,说番王这些天蠢蠢欲动,在边界处增派了大量官兵,想必免不了一场战事了。审时度势,再仔细回忆着那天对弈的棋局,他不由得计上心来,于是当天便与皇上及几个可靠的大臣彻夜密谈,一夜未归。
转眼就快到中秋节了,府中却没有往日节前热闹的景象。茗香的肚子也一天天大了起来,再过月余便要临盆,宁王每日繁忙根本没心思理会她。吟箫心存芥蒂也少去看她,但依旧嘱咐管事的婆娘们多多照顾,每月给她的份例自然要比别人多出几倍,她怀的毕竟是宁王的骨肉,仔细想想也觉得蛮可怜的。
这一日尚未过午时便见宁王早早回来了,并没有向往常那样直奔书房,而是直接往蕴芳居来了。吟箫刚用完午膳站在窗边百无聊赖地看着院中的花草发呆,抬眼便见宁王大步流星地走入院中。才转过身来便见他已立在自己的面前了,刚要张口询问便被他一把拉入怀中,只是紧紧地搂着,一言不发。埋首他怀中,听着他急促的心跳便明白他心中有事,抬起双臂搂上他宽厚的背部,一只手轻轻拍着以示安慰。
“子洛,你看着我的眼睛。”半天才见他放手,继而扳过她的双肩,深情地看着她。
“什么事啊?”一脸诧异地对上他漆黑的双眸,嘴角浮起的笑意便僵住了,面前的他前所未的严肃,目光中闪着期待、焦灼与忧郁又夹杂了几丝坚毅。
“子洛……,你,我……”看着她清澈明亮的眼睛,心中的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半天才吐出让人莫名其妙的几个字,说罢叹了口气自我解嘲地笑了笑说道:“这些日子都没能好好地看看你,见了面也没说上几句话。”
吟箫定定地看了看他,旋即嘴角露出一抹极动人的微笑一头纳入他怀中,将脸埋在他胸膛不知为何眼角却流出了一行清泪,她担心的事情终究是要发生了。
这几日宁王一直呆在王府并未入宫,每日陪着吟箫逛逛府里的花园、吟诗聊天、轻松自得。中秋节那天,只摆了一桌家宴,连茗香在内三个人冷冷清清地用了晚膳,宁王竟柔和地跟她聊了几句,交待她安心养胎什么的,之后便各自散了。
“你看看,这悦梅阁不仅是赏梅的好去处,而且构筑时也是为了赏月之用。”膳后宁王携了吟箫到悦梅阁赏月。这悦梅阁是二层小楼,顶层窗户开得较大,视野开阔,于是两人倚窗而坐,此时天空高挂一轮圆月,洒落一窗银光,恰好笼罩着偎倚着的一双俪影。
“子洛,你可知这卧梅居原本就是为你而建的,到了冬日本王坐在这楼上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眼前便出现当年那个在飞云亭吹箫的小子洛来,只记得那时梨花正盛,随风飘落亭中,如雪般莹白可爱,簌簌落了你一身,衬得你宛若仙子一般,本王当时就看呆了。”宁王搂着她肩回忆当年与她初遇时的情景,嘴角噙笑、眼中溢满了幸福。
“没想到当年刚及弱冠的王爷便如此痴情,只是当时的情景我早已记不太清楚了。”吟箫抬起头俏皮地看着他,嘴角挑起一抹戏谑的笑容,其实内心早已充满了感动。
“那样的情景,本王今生也不会忘。”低头深情地看着她,继而口中低低地唤着她的名字问道:“你真的不记得了吗?不记得趁你不备偷拍你肩的那个小子?”
“嗯,真的不记得了。”回答得是那么干脆利落,令他心中涌起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眼中的柔情也渐渐地被失望所代替。
“不过,从今天起,我会记住你对我的每一个好。”脸上扬起动人的笑容,抬起头吻上他轮廓分明的侧脸,继而羞赧地钻入他怀中。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向他示好,宁王激动有些不知所措,转念想到了明天就要离别,不由得深深叹了口气,半天才艰难地吐出那句他一直不忍说的话:“子洛,皇上早已有旨意下来,明日我午时我便要率兵前往边关……”
“不要说这些了,我都知道了。”吟箫一听到“边关”二字,心中便升起一丝不祥之感于是连忙打断他道。
“你都知道了,你是怎么知道的?”宁王见她一脸平静地打断他,不由得满腹狐疑。
“这些天王爷的脸上不都写着吗?”吟箫抬起手指着他的脸强颜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