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若自然是急忙辩白,却苦于没有人证,没有人证,所有的人便都轻易的相信了朱凌儿的一面之词。
唐若清楚的看到当他的爹捏着他的耳朵,让他给朱凌儿道歉时,朱凌儿的脸上那一抹奸计得逞的狡黠笑容。
于是唐若苦思冥想,回忆着自己究竟是在哪里得罪过这个小姑奶奶,回忆了半天,唐若忽然忆起自己三日前似乎因为心情不好,捡起地上的石子,砸坏了一个小女娃落在他家院落墙角边的大榕树上的纸鸢,还跟院落外边那个,骂骂咧咧嚣张得不行的小女娃吵了一架。
现在想来,那小女娃的声音,跟这朱凌儿的声音,简直是如出一辙嘛!
可是那时候,唐若哪里知道那是一只有主的纸鸢,他还以为那就是一只孤单飘零的纸鸢,既然不小心飘零到了他家的大榕树上,为什么不能给他砸一砸?
唐若正在心里腹诽着朱凌儿小心眼,却没想到这朱凌儿记仇记到这般,只见那朱凌儿不知在她娘的耳边小声嘀咕了什么,朱凌儿她娘便很是亲切的抚摸了几下唐若的脑袋。
亲切的抚摸完之后,朱家便打算跟唐家亲上加亲了。
唐若那时虽然压根不懂男女之事,但是确是大概知道成亲是个什么意思。
那时候的唐若对于成亲的理解还很片面浅显,以为成亲就是将一个姑娘放在他的床上与他同吃同睡同住。
虽然长大以后的唐若,对于成亲的理解也仍然和小时候差不了多少,却是深刻的明白了这睡与睡之间本质上的不同。
可是即使只是浅显的‘睡’,唐若也是不干的,他才不要将自己的大床分给这个朱凌儿睡,况且这鬼丫头这么记仇,一看就很不好惹,谁愿意成天去惹不好惹的人。
所以唐若看了朱凌儿一眼,脑中只浮现了两个字‘麻烦’。
好在这件插曲过去便过去了,后来再也没有人提起,许是那善于分析利弊的朱凌儿她爹认定了唐若这病怏怏的样子是活不长久的,怕自己的女儿还未嫁过去,就守了望门寡,朱家便没将这件事再提到明面儿上来。
虽是如此,差点就娶到一个恶婆娘的唐若,自此之后便对朱凌儿印象深刻到不行,出门走路若是不小心碰见朱凌儿都会急忙的绕道。
说来也是怪,唐若越是躲着朱凌儿,朱凌儿偏还就喜欢追着唐若满地儿的跑,唐若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而有时候,有些场合下自然是绕不开的,绕不开的时候,唐若就装打瞌睡,反正他素来病弱,所以病弱的人嗜睡,是非常合理的。
唐若还记得,这朱凌儿小时候除了爱找他的麻烦,还喜欢找一个人的麻烦,那个人就是雨蝉,或许是因为他同雨蝉交好,所以朱凌儿恨屋及乌。
而恨屋及乌的朱凌儿甚至还同雨蝉打过一架,只不过,娇小姐又怎么可能会是女英雄的对手?
时光荏苒,甭管看得对眼还是看不对眼,他们都还是该长成什么样便长成了什么样,唐若长成了潇洒俊公子,朱凌儿长成了眉眼伶俐的俏姑娘,而雨蝉,虽然模样清清淡淡的,却是像一缕清风,干净透彻。
可是唐若不明白,长大后的朱凌儿却和雨蝉成了金兰姐妹,这件事情唐若一直不甚了解,却也不好多言,毕竟女孩子间的友谊,他一个大男人,向来是不甚懂。
而雨蝉这个莫名其妙得来的金兰姐妹,如今却更加莫名其妙的成了苏墨未过门的妻子?
所以雨蝉会如此的伤心,在唐若看来,实在是一个相当正常的反应。
这就好比,上阵杀敌时,眼看敌军即将被全部歼灭,却被最为信任的队友从背后捅了一刀,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的瞬间,先是莫名其妙,而后恍然大悟,但是为时已晚。
妙的是,敌人的刀子明明还离得很远,自己却为何却流血了。
悟的是,队友原来是敌军派过来的奸细,处心积虑的接近自己一开始就是有目的的。
晚的是,即使知道了真相,死了就是死了,死人即使知道了真相,也得带进棺材里去。
而在倒地之前,这情绪的变换大起大落间,多半是感觉吞了一只苍蝇一般恶心。
当然,是不是真的吞过苍蝇,都并不妨碍我们想象自己吞了一只苍蝇会有多么恶心。
就如同没有人死过,我们却总是能很自然的明白,什么是像快要死去一般疼痛。
就如同,雨蝉的疼痛,到底是个怎样疼痛,唐若说来实际上并不清楚,因为那痛并没有痛在唐若的身上,但是那并不妨碍唐若能清楚的感受到这份疼痛。
痛苦总是相似的。
唐若痛过,唐若明白。
于是非常能理解雨蝉心情的唐若,所做的第一件事情,自然就是安慰受了伤的雨蝉。
但是解铃还需系铃人,唐若的安慰没有用。
不止没有用,唐若还被雨蝉赶出了屋子。
原因,是唐若安慰人的方式不大对头,唐若自觉,苏墨既然已经与人定下了亲事,那么苏墨就自然而然的失去了同雨蝉双宿双栖的资格。
苏墨没有这个资格了,但是他唐若却是有的。
于是唐若即刻决定推翻自己之前所做的决定,他不仅不会放弃雨蝉,他还要将雨蝉好好的护在自己的手心里。
唐若在那一刻忽然又明白了一个道理,自己想要珍惜的东西,定然是要放在自己的手里呵护的,怎么可以这么轻易的便交付在他人的手中?这世上,有谁能比自己更可靠呢?
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