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孝寺的菜园子里。
薛莹使用的大铁锹明显与她的身形不服,但多年磨合之后,她用起来还算有模有样,非常顺利地照着计划整齐出一畦畦菜地,接下来洒下菜籽浇上水,今天这活就算完工了。
“明澈!”明心从远处跑来,难得的竟然气喘吁吁——别看她瘦瘦小小的,从临源潭挑水上来一天七八趟不在话下呢。“明理师父说你可以下山了。”
“啊?可是我上来也才几天而已呀。”
明心大口喘气,站起来:“明理师父说,惩罚结束了。”
“这么快?”薛莹有些讶异,想了想,“反正也快要到我每年上山修行的日子了,不如就别折腾了,直接留下来。”说着正要继续干活,明心却忽然按住了她的手,神色严肃。
“明澈你听我说。”
薛莹闻言,心蓦地一抽,隐隐作痛:“怎么了?”
“你上山那天,后面跟着一个和你很像的妇人,我想,那大概是你娘。”
薛莹随口答:“我亲娘很久以前就死了。”顿了顿,明白明心所指是谁了,“薛夫人?她怎么来了?”
“我不知道,但她走的时候很伤心。”明心有些担忧,“明澈,虽然明理师父没有明说,但她突然更改你的受罚期限,一定另有所指。你要不要回去看看那个人?”
薛莹本想拒绝,但临到嘴边“不用了”三个字无论如何说不出口。
薛夫人来过?她来干什么?薛家有人出事了吗?
是薛瑶、薛骐,还是薛璟?
薛莹以为自己可以狠心不管的,但是心跳越来越乱,总觉得有不祥的预感。“那我先走了,过几天再回来。”
“不用了。”明法的声音响起,薛莹抬头看去,发现她也是一脸严肃,“我套到话,明理师父说,她这次玩过头了。”
天文地理人间世事,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明理师父玩过头了,这是什么意思?
薛莹先是有些呆愣,然后想起来明心所说的廖云溪曾经来过,拔腿就跑,连告别的话都忘了说,只觉得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虚得很。
跑出门,发现外面有一辆马车在等着。她本想不理会,却忽然觉得这简单朴素没有半点花式的马车似乎有些眼熟,略过沉默不语的车夫直接撩开车帘,里面自带柔光的人影让她不由眼前一花。
一张宛如谪仙般不食人间烟火的脸,偏偏总透露出一股诡异的魅惑劲,还搭上一双看破红尘后才会有的柔和美眸,怎么看怎么矛盾,怎么看怎么让人流口水。
此时那人正含着温润的微笑看着她:“你好,明澈。”
薛莹二话不说窜了上去,而车夫也二话不说驾着马车开始往山下走。
“你怎么在这里?”薛莹问。
“来接你。”
“你知道我今天要下山?”
“不知道。但是薛夫人病重,我觉得你应该去看一看。”
薛莹的心一沉:“薛夫人病重?为什么?不是有平安符吗?”
火炉已经倒好了茶放进她微微颤抖的手心:“一个人若是自己不想活,再多的平安符都没有用。”
薛莹喝了一口热茶,勉强平复不知从何而来的惊惶:“发生什么事了?”
火炉微微往后靠,稍稍沉吟了一会似是在组织语言。
“别拐弯抹角的。我上山那天三夫人也来了对吗?她来干什么?”
“她去酒泉别庄找你,大概是发现了什么线索,所以急着上山求证。”
薛莹越听越糊涂:“发现什么线索?求证什么东西?”她脑子极速运转,酒泉别庄里应该没有什么能威胁到建安侯府或者薛骐的东西吧?
“明澈,你知不知道,”火炉放慢语速,“你是薛骐和薛夫人的亲生女儿?”
薛莹呆了一下,然后嗤笑:“你开什么玩笑?这是谁说的?有证据吗?”
“目前为止,没有确凿的证据。但那天在酒泉别庄,薛夫人应该是发现了什么。”
这么重大的新闻,薛莹以为自己会震惊很久,但她发现自己竟然有些心不在焉,潜意识里不愿去深思这一切,只当刚才那些话是一阵风吹过。
“薛骐之前来找过说,说的是修复凌空栈道的事情。”她忽然岔开话题。
“明澈……”
“我不想谈你说的那件事!”薛莹忽然低吼,吼完之后用力闭上眼睛平稳了一下气息,然后带着祈求看向火炉,“跟我说点别的事情吧。”她需要分散注意力,如果顺着火炉刚才所说的话题继续聊下去,她担心自己会崩溃。
火炉的双眸始终保持着一贯的平和柔软:“好。薛骐他想要什么?”一边说者,一边十分自然地抽掉薛莹手上紧握的茶杯,拿出手绢擦掉她不小心撒在身上的茶水。
薛莹的双眼有些发直:“他想要云阳公主新的指命书,让皇上能够光明正大地派人接管疆北战区。”
火炉一点也不意外:“可以。”
薛莹抬眸看向他:“你知道皇上属意的疆北战区接管人是谁吗?”
“薛参政。”
他果然什么都知道?!薛莹微颤着问:“你之前让薛骐去西南平定叛乱,是为了树立他在军队中的威信,奠定他接掌疆北战区的的基础?”
“也可以这么说,但主要是为了历练。薛参政有治国之才,但能不能带兵打仗,还得试过才知道。”
“这么说,你才是川帅选定的继承人?”
“对。”
“为什么要这么做?”
“北原国虎视眈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