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骐终于开口了:“有何证据?”
“那些人进了庄子之后不找财物粮食,专门杀人。而且我背着甄妈妈逃跑的时候分明听见他们喊,这边有两个老妇人,别让她们跑了!紧接着,那些流寇什么东西都没要,全都赶过来追杀我们,并且追到我们之后什么都不问,举刀就要杀人,这难道不奇怪吗?”
艾嬷嬷这种人薛莹真是前所未见。贪小便宜偷主子家的东西被赶出侯府,按理说算品性不佳;但流寇来袭时却能背着甄妈妈逃跑,义气可嘉,令人钦佩;更难得的是,在经历过那些惊心动魄九死一生的事情之后,竟然还能保持清醒,看出其中的不对,这份冷静和精明实属难得。
“后来呢?”廖云溪追问。
“于是我便追问甄妈妈是否得罪过什么人。甄妈妈当时还一口咬定是三小姐报复她,所以才找了人害她。我听着觉得不对,便细细追问十四年前的事情,结果,竟然发现了一个惊天动地的真相。”
“三夫人向来宅心仁厚,所以容婉儿生下三小姐之后,三小姐便一直与二小姐享有同等待遇,衣食住行统统都是一样的。后来,容婉儿和三小姐染上了瘟疫,被隔离在另外一个院子里,就连甄妈妈都不允许再接近三小姐。”
“当时容婉儿很是愤愤,在院子里骂了很多难听的话,说是三夫人存心见死不救,要害死她们母女。没两天瘟疫越来越严重,侯府接连死了好几个人,人心惶惶管理混乱,一不小心竟然让容婉儿跑了出来,并且抱走了二小姐。”
说到这里,艾嬷嬷紧张了起来,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当时我儿子欠了很多赌债,赌场的人放言要是不及时还钱就要剁掉他的双手,所以我迷了心性,想要偷侯府的东西出去救我儿子。那天我看见容婉儿溜出了关押病人的院子,就趁着她不在偷偷进了三小姐的房间,把她的长命锁给拿走了——当时三小姐已经奄奄一息,很快就要死了。我想到时候大家肯定会嫌晦气草草掩埋,不会发现这件事的。”
偷一个快要病死的小孩的东西,而且还打算将瘟疫病人的贴身饰物拿出去卖——这个艾嬷嬷的所作所为再次震惊了薛莹。不过,现在的重点不是这个。
“再后来,容婉儿抱着二小姐跳湖的事情引发了更大的混乱,虽然后来二小姐、三小姐都活了下来,但容婉儿却死在了湖里。三小姐没了亲娘,甄妈妈痛心她,哭着求管家让她去照顾三小姐,就算感染瘟疫死了也在所不惜。那时侯府兵荒马乱的,管家没有办法只好答应她……”
甄妈妈忽然抬手打断了她,哑声道:“可是当我找到小姐时,她已经断气了。”
薛骐、廖云溪和薛莹顿时悚然变色。
甄妈妈以哀切的目光看向薛莹:“明明已经断了气,就连身体也开始发凉,但忽然又活回来了。我当时还在想,是不是我的孩子舍不得我这个娘,托了她的身回魂了……”
“甄妈妈!”廖云溪语气急促,“你莫不是病糊涂了吧?”
“我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甄妈妈虚弱地微微闭眼,“我糊涂了十几年啊!”
薛骐冷声道:“把话说清楚!”
艾嬷嬷只好继续:“当时三小姐身上有青紫的痕迹,甄妈妈还以为那是因为感染瘟疫造成了,并没有在意。但我特地问过,当时那些青紫的痕迹……主要出现在小姐的脖子上。说白了,当时那个断了气的小姐,是活生生被人掐死的。”
廖云溪呜咽一声捂住嘴巴,眼睛里满是痛心和惊骇之色。“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艾嬷嬷感叹:“幸亏佛祖保佑,可怜三……不,是可怜二小姐的遭遇,所以让她又活了回来,不然,这真真成了一桩冤案了。”
薛骐也是面色铁青,但勉强保持冷静:“你说,当时你偷走了三小姐的长命锁?”
“是。二小姐和三小姐的长命锁款式一样,都是纯金打造,还镶嵌了罕见的金刚玉石,当时还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所以我才会对三小姐的长命锁起了贼心。”
廖云溪无力地靠在薛骐怀里,面色惨白:“我们还以为那长命锁掉在了湖里,想着那不过是身外之物,没了就没了,根本不在意。”
薛骐看向薛莹:“你的长命锁呢?”
薛莹低着头没吭声。
艾嬷嬷道:“我问过甄妈妈,她当时见到的三小姐,脖子上确确实实戴着长命锁。那长命锁一直戴到两岁才摘,还随着三小姐一起去了酒泉别庄。”
廖云溪凝着泪眼看向薛莹:“莹儿……”
薛莹叹气,好吧,这下薛莹是廖云溪的亲生女儿这件事又更加确定了。
甄妈妈伸出冰凉的手拉着她:“对不起小姐,我错怪你了,我该恨的人不是你……我错了,我罪该万死。”
“甄妈妈。”薛莹安慰,“当初如果没有你的保护和照顾,我恐怕早就死了。不管怎么样,我始终感念你的恩情。”
甄妈妈凄然一笑:“将真相说出来,我的心愿也就了了。小姐,以后的路千难万险,你多保重。”说完,眼里最后一点光也熄灭了,缓缓闭上眼睛。
薛莹的眼泪与甄妈妈的手一起滑落,掉在床榻上。
“莹儿?”廖云溪心痛地看着泪流满面的薛莹。
薛莹用力擦怎么也停不下的眼泪:“她以前很疼我的,把我看得比她的命还重要。”但事情怎么就成了这样?
艾嬷嬷反倒是最平静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