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过之后,冬寻带着愧疚走向薛莹:“小姐。”
“先坐下吧。”薛莹的眼圈也有些红,但情绪勉强维持在平静的界限上,“看来我们需要好好谈谈了。”
安静下去之后,冬寻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好问巧丫:“你怎么知道我要走?”
巧丫撅嘴:“向不绝被暗算受伤之后,这一路上是你在照顾他、带着他逃亡,以你那胆小的性子,若不是极在乎他、把他看得比一切都重要,又怎么会有勇气支撑过来?”
冬寻轻叹:“这么说,你们早就知道了?真奇怪,我自己都没想到这一点呢。”
“可是小姐,”巧丫抗议,“就算冬寻喜欢那个向不绝,她也不一定要跟着他走吧?那向不绝心思太深沉了,而且我听说……听说他会成为新叔的皇帝,到时候三宫六院的,冬寻跟着他,肯定会受委屈。”
薛莹没吭声,巧丫赌气:“我就知道,你要是有心阻止,今天就不会让冬寻出门了。”
“巧丫!”冬寻忙喝止,“是我自己要出去的,你怪小姐做什么?”
“她要是拦着你,你能出门吗?”
薛莹不得不发话:“我用了好几年时间都做不到的事情,向不绝短短几天就做到了。冬寻又不傻,向不绝要是不值得,她又怎么会沦陷进去?”
冬寻连忙道:“不是的小姐,你也让我改变了很多。要是没有你让我迈出那么多第一步,我根本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既然如此,你就继续留在小姐身边不好吗?”巧丫道。
“傻丫头,”薛莹闭上眼睛,“你刚才说的话,忘了吗?”
“什么?”
“你们能做的最让我放心的事情就是自由自在、开开心心地活下去,这不仅仅是指在我离开你们之后,而是任何时候、任何地点、任何选择。”
两个丫鬟都深受震动,怔怔看着她。
“冬寻,你保证你选择留在向不绝身边,决定因素不是为了帮我?”
冬寻认真想了想,回答:“我确实有这样的目的,但最重要的不是这个。”
“那就好。”薛莹微笑,“你做的很好。”
巧丫也明白过来了,可怜巴巴地看着冬寻:“真的不能改了吗?万一向不绝以后欺负你怎么办?新叔这么远,我照顾不到你啊。”
冬寻失笑,摸摸她的头:“只要有心,多远都不算远。”
薛莹叹气:“你出门之前我还有那么一丁点侥幸心理,以为向不绝没办法打动你,看来我失算了。”
留在新叔,就意味着背井离乡,面对的全都是陌生的人、陌生的环境,且不说向不绝现在面对的是波云诡谲的权谋之争,就算向不绝顺利登上皇位,冬寻要面对的还有漫漫一生的宫墙生活。
为了一个人,赌上一辈子,这需要多大的勇气?
而冬寻,一直都是个胆小鬼啊!
冬寻过了许久才含泪轻声道:“我也没办法,我太心疼他了。”
……………………
发现冬寻来的时候还带着薛莹,向不绝的心顿一沉。
“我在外面等你。”薛莹只留下一句,然后走了。
冬寻进来,双手绞在一起,指尖都泛白了,身体也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着。
向不绝并没有催促,静静看着她。
过了许久,冬寻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将准备了许久的话说出口:“我会留下。”
向不绝七上八下的心情瞬间拔高,一时竟有些不敢相信:“真的?”
“但是有些话我必须跟你说清楚。”
“你不用说。”向不绝打断她。他知道她是被逼迫的,可那又如何,只要她愿意留下,原因是什么他……可以装作不知道的。
“不行,我一定要说。”把第一句话说出口后,冬寻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说话都利落了很多,“在我说完之前,你不许打断我!”
向不绝眸底闪过沉痛,但还是听话地没有阻止。即使真相会让他受伤,但她要说就说吧,反正再怎么掩盖装傻,也抹杀不了他设计了她、将她绑在身边的事实。
“我留下,你就会愿意去当那个会让你不开心的皇帝,新叔就不会成为薛瑶和那个人的,这件事对我家小姐很重要很重要,甚至有可能事关她的生死。你做不做皇帝,会影响很多人,新叔的,西域各国、各部族的,甚至还有大固的——你的‘贪生怕死’会让你成为一个好皇帝,也会让很多人受益。”
“为了小姐,为了那些很多很多的、我并不认识的人,你应该去当这个皇帝,如果我留在你身边是你愿意去做这件事的必要条件,我……我没有办法拒绝。”
向不绝下颚收紧,感觉她的话像是一根挂满倒刺的鞭子,狠狠打在他的胸口,又辣又痛。握紧拳头,可即便如此,他仍是不愿放手。
“可是,这些都不是我愿意留下的真正理由。”冬寻的目光从他紧握的拳头慢慢移到他的脸,非常清楚地看见他冰冷表情下的炙热和疯狂,不由慢慢靠近,伸手轻抚他僵硬的面庞,“我留下,是因为你。”
向不绝愕然。
“第一次见面,你说你家人都死光了;第二次见面,你说你这辈子经常被人骗;从安京城来新叔的路上,我亲眼看见你被信任的人出卖、差点横尸荒野——尽管你表现得很不在意,一副你早就习惯了样子,可你越是这样,我就越是心疼。”
“你说你‘贪生怕死’,可昨天、今天我都能清楚地闻到你身上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