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批禁卫兵跃入水中之时,小人鱼波音刚从水下找到了大师父,往上送,大师父的头出了水面,费劲地咳嗽了一声,接着就听到一声“呜——”,听着很痛苦。波音从水下往上看,见到一个禁卫兵一只手捂着国王的嘴,另一只手一刀干净利落地划过了克里斯钦国王的喉咙。
大师父平日多厉害啊,到水里就没辙了——他是个旱鸭。,肺里呛了水,咳得厉害,眼睛也睁不开,竟被一个侍卫得了手,虎落平阳被犬欺。
水下的波音自知情况不妙,她斗不过这一群禁卫兵,索性一把将大师父拽回了水底,藏在更深处,那群禁卫兵扎了几个猛子,最终是没能找到人,船上又有人起哄要返航,那群弑主的恶仆们上了船远去了。
波音缓缓上浮,从水下看着船越走越远,始终未敢冒出水面。她看到王子站在甲板上往这里看,高大挺拔,一如两个月一样,可她心中不再是仰慕向往,她莫名觉得一丝恐惧。或许雷德里克不是舍不得父王,是怕人没死透吧?波音打了个激灵,水波轻微颤动。
最终,这艘大船缩成了一个点,波音浮出了水面,脸上冰冰凉凉,泪水混着海水,浇透了她的心。那不是她的王子,不是那个她渴望的、思念的、痴迷的人类,不是阳光,也不是天使,她心中有东西坍塌了。就像是信佛信了一辈子的老太太,见天儿吃斋念经,一辈子忍着没吃过肉,临死人告诉她,这世上没有佛,都是骗人的,见马克思去吧!老太太那种绝望与巨大的失望,登时两腿一伸死了。
小人鱼哭不出声来,头埋进了国王的怀里,胡乱擦着眼泪。
一道微弱声音,“丫头,你可别拿我衣服擦鼻涕。”怀里的人在说话。
波音一愣,狂喜地擦了眼泪,伸手慌乱拨开大师父脸上的碎发,湿漉漉的吻乱七八糟亲在他脸上,眼泪哗啦啦又往下落,仿佛珍宝失而复得。
大师父哪里受得了这个,在水下波音给他渡气时,他昏迷着,也没知觉,这会儿回过神劲儿来,清醒了,哪里敢占人闺女便宜,伸手去推波音,波音的力气却大得出奇,将他紧紧抱在怀里,又笑又哭。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使不得,老衲要死了——”大师父真乱了,称呼都不管了,一连串的华语脱口而出,奋力挣开波音的怀抱往后退,结果一个晃荡,差点又沉下去,波音伸手将他拉回怀里,抿嘴一笑,一双大眼睛,盛着光彩,弯成一弯新月。
大师父真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可他失血过多,有这么一折腾,连再挥手的力气都没有,脖子上伤口虽然没伤到大动脉,血也流少了些,可到底还渗着血,这一折腾眼前发黑,长叹一口气,问道:“丫头……现在怎么办?”入夜了,海水越来越冷,大师父失血再失温,要不是有一点儿功力在体内,要真是原来那国王,这会儿两眼一翻,都死透了。
小人鱼两指放在唇间,打了个悠扬的呼哨。
片刻之后,便见到似乎有快鱼飞快地从四面八方游来,冲出一道道水波,大师父心想,什么玩意儿,把鲨鱼引来了?等水波都到了跟前,大师父倒吸一口凉气,好家伙,全是鲛人!还都是女人!穿着都很暴露!大师父红着脸低着头,往下这一看,正看到数条长达两丈的鱼尾巴在水波中轻轻挥动,鳞片五光十色,什么颜色都有!他边上有一双玉足,与那些鱼尾比,短了许多,两只脚踩着叠在一起,像个叛徒,窘迫得有些可怜。
那些个人鱼也没在意,围在波音身边,叽叽喳喳说着话,一见小公主怀里还抱着人,这人就剩一口气了,一个个赶紧张罗着,下到海皇宫去,没准有人能救!波音没了鱼尾,自己都下不去,又何况是一介凡人的大师父呢?人鱼们围着,商讨了一会儿,想出个主意来,两位人鱼护着一个人,轮流渡气,拉着往下游。
大师父已经半昏迷了,没听到。再恍惚睁开眼,就见一个女人的脸放大了在眼前,饱满的唇部往他嘴里渡气,大师父惊慌失措要挣扎,另一位人鱼的死死抱着他,犹如铁钳一般,后退一步就是美人香怀,大师父半点动弹不得,心中长叹了一口气。破了荤戒、破了酒戒,今儿连色.戒都破了,佛祖啊佛祖,你害人不浅!
感觉自己像一只虚弱的小猫,被人宰割揉捏。
所以,别有坏心,别做坏事,勿以恶小而为之,现世报是分分钟就来了的。
大师父心中忏悔,念了一遍经,又被渡了几回气,终于到了海底皇宫。这皇宫便如同西海王宫一般高大,只是房子少了很多,进去了就仿佛回到了陆地,只是屋里积水很高,到人腰部,想来是方便人鱼公主们行动。大师父双脚着地,呻.吟了一声,支撑不住,要不是波音一把拉住了,差点滑倒了水里。
皇宫中几位人鱼公主正在海花园中嬉戏,听说妹妹回来了,连忙都游了回来,进来一看,哟,回来就回来,还带上了吃的,大姐埋怨小妹:“人回来就好了,这么客套做什么,还担心我们吃不到人吗?”
波音赶紧拦在大师父前面,她想起来了,有两位姐姐是好吃人的,做出了救人的手势,求助地看着姐姐们。
二姐绕了一圈,煞有介事,摸摸大师父的脸,又翻着眼皮看了看,沉吟道:“咱家姐儿几个,都不会巫医之术,要不还是吃了吧,放久了就臭了。”
三姐是个直肠子、大嗓门,不满道:“您两位没看到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