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两日,大清早徐桂居把年长的弟子们都召了过去。
原来最近山下时常发生流寇袭扰村民的事件,徐堂主接到了百姓的诉苦和求助。这名门正道常常要承担起守卫一方治安的重任,而天下论武堂也算是个特殊的门派,弟子们入山时都行过拜师礼拜过祖师爷,既然如此,肩上也就承担了责任。
再则那些劫掠百姓的流寇不过是群不学无术欺软怕硬的地痞,并无高手。正好一届弟子也到了第五年,还剩下几个月就要出师了,他们的武功虽已小有所成,却无甚江湖经验,将来恐难承担大任,这是个不错的历练他们的机会。于是徐桂居决定,由武师带队,领一众弟子们下山擒贼。
这个消息让少年们格外兴奋,当下纷纷抄起家伙事儿,下山去了。
果不其然,除了找到那群流寇颇费了一些功夫之外,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他们收拾得屁滚尿流。
这时节正好赶上中秋,民间连着几天都有庙会和祭祀的的活动。这帮少年们整天在灵武山上练武,已经好些年没参加过民间的活动,好容易有机会下山,一个个都赖着不舍得回去。
到了这最后的几个月,天下论武堂里原本也无甚学业,即便回去了,也不过是叫弟子们自行操练。因此武师便准许弟子们在山下逗留几日,过完佳节再回山。
正巧这几日因为纪百武和纪正长到灵武山上的事,纪清泽心情一直十分低落。其余弟子都成群结队一起玩耍,唯有高轩辰带着纪清泽脱离了队伍,陪着他四处走动散心。
到了八月十五的当晚,城里的老百姓都涌到河边,只见小河边上灯火璀璨,连成一片,从高地向下望来,如地上的星河一般。
这灵武山一带的老百姓中秋有放灯船的习惯,高轩辰和纪清泽也赶来凑热闹。
苏州和出岫山那里都没有放灯船的习俗,这还是他们头一回体验。高轩辰不知打哪弄了两条灯船来,左顾右盼,学着周遭的百姓又弄了些瓜果放在船上当做祭品。
高轩辰道:“我方才问了,咱们得把心愿写在纸上,绑到船上。”
他们都不是信神拜佛之人,纪清泽犹犹豫豫道:“要写吗?”
“写呀!”高轩辰道,“既然都来了,那就做足全套呗。再者说了,这些点心是献给神明的祭品。咱礼都送了,不讨点神力啥的当回礼,那可不亏了!”
纪清泽被他的歪理邪说逗得噗嗤一声笑出来,摇摇头,便去找人借纸笔。
真到了写心愿的时候,两人却都犯了难。心愿——当然不是没有的,这世上谁没有许许多多的心愿呢?若细致地全都写上,怕是写到天明都写不完。挑一两则最想实现的心愿,也不难,可若写在纸上,就会被人看见,最大的心愿,往往也是在心底藏得最深的秘密。
纪清泽提笔在纸上点了一点,犹豫片刻,偷偷抬眼去看高轩辰。正好撞上高轩辰也在看他,他心虚地收回视线,高轩辰却大大咧咧地凑过来:“我看看,你写了什么?”
看到纪清泽还什么都没写,他不高兴地嘁了一声,缩回头去。
磨蹭了一阵,两人总算都写好了。纪清泽正要将纸条绑到船上,却被高轩辰劈手夺了过去。只见纸条上写了三个字——“长相守”,欲遮还掩地没将谁与谁长相守写上去。
纪清泽胀红了脸抢回纸条,不甘示弱地也要看高轩辰的。高轩辰倒没怎么遮掩,直接亮给他看了。
纪清泽一看便惊呆了。那纸条上写了四个让他怎么也想不到的字——“天下太平”!
他无语地抖了抖纸条:“你的愿望是‘天下太平’?”
高轩辰理所当然:“对啊,怎么样,不错的愿望吧?我自己都没想到呢!哈哈哈……”
纪清泽:“……”
他方才是怀着怎样的心思写下那三个字,在看到高轩辰开玩笑一样的四个字时又是什么样的心情,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他感觉自己受到了愚弄,咬着腮帮子生了一会儿闷气。等到高轩辰叫他一起把灯船放了,他才站起来往江边走。
两人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小灯船推下水,目送小船载着他们的心愿,渐渐顺水远去。
直到灯船飘去了看不见的地方,高轩辰才收回目光,牵起纪清泽的手:“走吧,我们去别处逛逛。”
他捉到的手是温热柔软的,然而他还摸到了一块已经被捂热了的、坚硬的小东西。他摊开手心一看,竟然是一块玉雕。
纪清泽将玉雕放进他的手心里,便把手收了回去,轻声道:“送你的。”
“咦?”高轩辰捧起玉雕,送到眼前仔细看。雕刻的工艺有点粗糙,显然不是出自匠师之手,形状是个小动物。他道,“这是玉猫?你自己雕的?”
纪清泽低着头,用脚尖蹭了蹭地上的泥土:“嗯。”
“哇!难怪你前阵子常常不见人,你和谁学的?沈飞琦吗?”
纪清泽继续点头。
沈花匠武功练得平平,庞杂的小手艺倒是会得不少。又会铸剑,又会雕刻,画画也画得不错。他前阵子雕了一只精致的凤凰送给蒋如星,让纪清泽看见了,便也动了心思,正好赶上中秋。
高轩辰道:“为什么是只猫呢?因为我送你多啦,你就送我一只小玉猫?”
这回纪清泽过了一会儿才“嗯”了一声。——事实上,他原本想趁着中秋雕一只月亮中的兔子送给高轩辰,然而难度太大,于是他放弃了月亮;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