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里阴暗,大门打开时,外头刺眼的光亮让所有的人眼睛都不由地眯了起来。
那女子由明入暗,众人只能隐约看出她窈窕的轮廓身形,却看不清楚五官神色。
但即便是从此,仅从那袅娜的身姿上也可以断定,来人即使不是倾国倾城的绝色美人,至少也不是无盐、东施,丑的吓人。
待那女子一行三人在牢头的引领下走进来之后,大门又砰地一声关上了。
关门的声响,惊醒了凝望打探的众人,很快牢房里便响起了小声的议论:
“这是谁?”
“娇滴滴的小娘子,来这里做什么?”
彭瑾听着众人小声的议论,神情坦然,步履从容。
倒是彭槐和云雾不由地皱紧了眉头,暗啐一声,什么读书人,这么轻狂地打量人家美、娇娘,还指指点点,议论纷纷的!
真是太没有涵养,太缺少操守了!
靠近牢房大门的狱吏忙迎了上去,卑躬屈膝地对牢头讨好笑道:“大人您怎么亲自来了!这位是?”
牢头看了那狱吏一眼,声音平板淡漠:“来探监的。”
说罢,那牢头朝黑暗悠长的走道两旁扫了一眼,平静无波地说道:“刘识,有家人来探监了。”
牢头的声音并不大,却低沉而有穿透力,压下了一牢房的小声议论。
刘识正靠在墙边,抬头盯着那高墙上的那扇透气通风的小窗子瞧,想着这次乡试舞弊的风波会如何继续发酵,想着彭瑾一个人在家里也不知道急成了什么样子,可别再偷偷地躲在角落里哭鼻子。
以前见到那样遇事只会哭泣的彭瑾,刘识就觉得没由来地烦躁不安,直觉耐心马上就要告罄。
可是,现在一想到彭瑾有可能会因为他入狱的事而惶急不安,躲起来偷偷地掉眼泪,刘识就觉得心口直疼,就跟那眼泪不是落在地上,而是砸在他的心头一般。
一下一下,钝钝地疼。
可是,太熙帝有意以静制动、撒网捕鱼,也想要借机给他们这些“热血冲动”的年轻人一个教训,一道圣谕压下来,外头的消息传不进来,里头的消息也递不出去,刘识也只能是白担心罢了。
这些天来,也就是靠着和同窗好友的诗文唱和、指点时事、探讨案件,他才能获得一刻的安宁。
这会儿猛地听说有人来探监,刘识顿时一惊,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神情激动地直冲牢门冲了过去。
能来探监的家人,也就只有彭瑾了!
至于诚意伯府里那些所谓的家人,呵呵……
手扒在囚室的木栅栏上,刘识纵展目力,朝大门处望了过去。
就见彭瑾风姿绰约、亭亭而立,就如一株盛开在阴暗的牢房里的青莲,清雅脱俗,不染半点**。
牢头见有人应声,朝里头指了指刘识所在的地方,漠然道:“人在里头,进去吧。”
彭瑾也看见了极力朝这边张望的刘识,一瞬间,她突然觉得脚步似有千斤重,心里涩涩的,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所谓的近乡情怯,大概就是这样吧。
没见到刘识的时候,彭瑾内心雀跃激动,总想着见面之后都要说些什么。
然而等真的见到刘识了,彭瑾却又觉得渴望里多了一丝惶然不安定,就像是少小离家,到千里之外的大城市求学、工作的她,好不容易逮着机会回老家一趟时,站在村口,内心涌动的矛盾和复杂。
彭瑾深吸一口气,稳住了心神,展颜回了刘识一个浅浅的微笑,抬步就要走过去。
却被彭槐拦住了。
“大人,您看这里头人那么多,我们家姑奶奶一个妇道人家,总归是不太方便的。不如,先把我们家姑爷放出来,找了僻静处让他们夫妻俩单独说两句话,说完就立刻再关押起来,大人,您看如何?”彭槐躬身对牢头请求道,说话间,一个厚实的红封已经悄悄地递到了牢头背在身后的手里。
牢头耷拉的眼皮子抬了抬,用手指在身后迅速地捏了捏红封的厚度,满意地点点头,道:“那就,到旁边空着的刑讯室里吧。这地方,也就只有那里暂时还空着了。”
乡试舞弊涉案人员极多,再加上请愿的学子,还有其他犯了事未曾定罪的,一下子把牢房都几乎塞满了。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彭槐满脸堆笑地感激道。
正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跟这些人打交道,可得使足银子,陪尽笑脸。
那牢头看了身边的狱吏一眼,吩咐道:“领她们和刘识去刑讯室。”
狱吏不敢违逆,立刻恭顺地应了,先给彭瑾他们指了路,又转身快步朝里走去,和守在刘识所在囚室前的狱吏说了两声,囚室的门就被打开了。
“刘识,你家人在刑讯室等着你呢!”那狱吏交代一声,转身便朝刑讯室走去。
刘识拱手做感谢状,忙快步跟了上去。
留下一路羡慕的目光。
“姑爷,这里!”
远远的,守在刑讯室门口等候的彭槐,一见到刘识的身影,就忙迎了上去。
顺手,又塞给了领路的狱吏一些散碎银子,笑道:“多谢多谢。天气渐寒,一点买酒钱。”
那狱吏接过了银子,在手里掂了掂,乐得眉开眼笑,扔下一句“你们慢聊”,转身就离开了,把空间给刘识他们。
彭槐见刘识不过是头发凌乱、胡茬青青、衣服褶皱,邋遢了一些,双目却炯炯有神,身上也不见一点伤口,知道他在狱中没有受刑,便放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