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厄岛。
几乎都还没有到日中,太阳就急不可耐、昏昏沉沉地没入了的苍茫的海平线中。短暂的白昼就落幕了,黑夜和暴风雪呼朋引伴,一起呜咽着到来。巨大的苍穹好像霎时被黑墨染透了一般,变得浑浊不堪,看上去和汹涌沧海的颜色没有什么两样。
这不毛之地岛的所有生物都好像永远的死去了一样,寂寥无声,只有冰絮和雪花在空中呼呼地飞舞,孤独又带着绚烂,好像先民的命运那样,冰冷,没有温度。
偌大的岛上,或许只有一个地方还尚存留着一些生机。
那一处,无边落木正萧萧而下,只是叶片虽葱茏,落地却也化成了冰花,只是它们似乎能够洞悉人心,悠悠转转,轻巧优雅地掩盖了那无比巨大的青铜古镜。
阴沉木依旧缄默着屹立,在那风雪之中永不摇颤,不蛀、不腐、不朽、不枯荣。由它铸成的古镜之门乃是如今苦厄岛最后命门所在。
※※※
古镜之门中,则是另一片虚天甄地。
晌午,日光和煦,轻柔地透过茂密的枫林叶,林间弥漫着薄纱一般的烟雾,好像仙女的面纱笼罩在枫林之中。
巴掌大的枫叶狭小缝隙之间,徐徐泄下一道道形状各异的光晕,地上是如火的枫树叶,颜色鲜艳,无比惹目,若是一步落下去,便瞬间被轻快地踩碎,刺啦刺啦,发出清脆的声响,分外惬意。
只是惬意野是因人而异的,此时,一个年轻男子,背着一个年纪比他更小的女孩,正行走在这片枫木林中。
只见女孩的小脸上始终挂着笑容,嘴中念念有词,倒是十分闲适;反观这男子,呼吸急促,嘴里还不时发吭哧吭哧的声音,面容疲倦,脚步滞缓,横竖看去,和惬意半毛钱关系也没有。
二人已经相当熟络了,年轻男子走了几步,好像很累了,顿了一顿,朝身后那女孩问道:
“小粉,为什么带我走这一条路?我刚才来荒草地的时候,好像没有经过这片树林啊。”
“切,这条可是最近的路,一看你就是什么都不知道,”那被称呼为小粉的姑娘没好气地回答道,发现雅各竟没有什么反应,这时又忙不迭了扯着嗓子喊了娇嗔道:“欸,怎么就停下来了,是不是想要偷懒?”
得得得,雅各感觉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耐心,居然跑到这里心甘情愿被这小姑娘当马儿使。
作为堂堂八尺男儿,雅各心中到底还是有一些不服气的,只是这小粉姑娘莫名让他觉得有些亲切,虽然骄纵跋扈,叽叽喳喳,一副野蛮的大小姐样子,但和她一路贫嘴过来,打闹嬉戏,却觉得心情莫名好了不少。
好像这莽莽撞撞的小姑娘身上真的有一种奇怪的魔力,能够驱散雅各心中密布的阴云,这三个月来阴霾,以及刚刚丢失的圣剑鹿歌,似乎都变得不甚重要了。
见身下的“马儿”开始徐徐走动起来,小粉显得颇有些志得意满,展颜一笑,向身下的雅各招呼道:“还有,还有,你刚刚为什么叫我小粉。”
雅各“谁让你不愿意告诉你自己的姓名的。”
“哼,我不说,我不说你就不会自己猜吗?”
“欸,姑奶奶,这让我怎么猜?”
“你猜猜看就是了!”
每次和小粉说话,雅各都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这一次干脆把头扭到了一边,看着这满目的枫叶,撂橛子一般,嘟囔道:“不猜!”
雅各这一眼,目睹着这周遭的红枫,枝叶繁茂,巴掌大的叶片,鲜艳如火染一般,脉络明晰剔透,细腻好似在锦缎的刺绣;而枫树的枝干与根茎都苍劲有力,细细一看,比一般的枫树粗壮了数倍,好比工匠雕梁画栋的鬼斧神工。
这些旖旎的奇观引人入胜,在亚弥克斯是闻所未闻,雅各原先还心平气和地细细端详,只是再看到地上阳光从枫叶缝隙间,投射下来的光影变化,却立马发觉了有些不对劲。
目睹地上这光影斑斓错落的样子,迅速地变化着,在短时间里急剧颤抖,变化成不同的形状。
雅各原本以为这只是四下有微风拂动,只是这颤动尤其夸张,雅各这才心生讶异抬头望去。
透过层层叠叠的厚枫叶,雅各看见头顶的太阳以一种肉眼可以看见的速度迅速挪移。
小粉发现突然停住脚步的雅各,张大嘴巴,一动不动地望着天空,好像陷入了魔怔一般,问道:“欸,你怎么停下来了。”
“小粉,好像有些不对劲……”
小粉起先还满不在乎地回答道:“哪不对劲了?一切正常啊……”
只是随即又发觉雅各这嗔目结舌的样子,好像确有其事,倒不像是撒谎的样子,当下倒也不再说下去。
雅各目睹着眼前这片枫树林越累越觉得诡异,自己来这苦厄内岛有三个月之久,见过繁花似锦,见过蔓蔓枯草,见过满目苍山松林,如今又见过这片红枫林,这地的季节好像完全是紊乱的……
当下,雅各抿抿嘴,朝身后的小粉问道:“现在是什么季节?”
“欸?你还说自己是维京人,按我说,这里是什么季节,你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雅各眉头紧紧拧着,倒也没有太在意小粉的话,目光还没有从枫树上挪开,只反唇相讥道:“那么你呢,你又怎么会不知道的?”
※※※
话音刚落,一群黄褐色的飞禽从枫树林之上仓促掠过,速度之快,令人匪夷所思,只闻见了鸟啼之声,其影却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