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茵河畔。
河水正潺潺流淌,岸芷汀兰,紫色的薰衣草极淡地缀点在这片天鹅绒般的草地之上,却又极深的留在人们的眸子里,忧郁而端庄——碧绿的眸子!
村庄的几位少数的闪米特族在废旧的磨坊门口,弹奏着半音阶和四分音阶的美乐,余音绕梁,使人心驰神往。
“吁!”
黄土飞沙,骑士团团长雅各·亨利从那匹皓月白的安达卢西亚马上一跃而下。
身上的银月铠甲,发出“锵锵”的金属声响。
可怜的希伯来人,一见到骑士团的十字徽标,便放下手中的乐器,慌慌张张地四处逃散。
仓皇失措,眨眼的功夫便不见了踪影。
雅各并没有理会他们,对此他早已司空见惯了。
今日凌晨,骑士团刚刚在邢台之上亲手处决了一个异族的外邦人。
采用的自然是骑士团最为热衷的——刺刑就是用一根削尖的木桩立于土中,将受害者坐在尖端上面,然后木桩的尖端部分就会慢慢上升并且刺入受害者的身体里。
通常这根木棒会从受刑者的胸部穿出,因此其尖端就会处于下巴下面,从而避免受刑者继续下滑。
刺由尻部进入体内,从胸口穿出,此等场面血腥却又壮观,围观者自然数以万计。
受刑者通常还可以活上三天,待血液逐渐淌干,围观之人也愈渐减少,直至死去,孤独地死了。
每当骑士团处决仪式完毕,便是骑士团的领袖前去悼念圣词:愿至高神洁净此人的过犯——因为死也是至高的造物,它会洁净任何人的不贞。
今日的临时处决仪式,打乱了弥撒,一切就绪已到了午后。
白日赤轮,款款地卸下夏热来。
雅各自觉口干舌燥,腹中一阵饥渴便一骑绝尘,径直往家中去。
骑士团成员常年东征北伐,屠魔物,弑疯君,灭异族,声讨神之正义。常年劳碌奔波,因此想要回一次家乡,也着实不易。
此番骑士团组建新的分团,人员充裕。
便赐予各成员有归家小聚的机会,少则十天半月,多则一年半载,以慰成员思乡之切。
恰好,雅各这几日里也格外想念父母,又想尝尝家中的枣子,脚下便不觉加快的步伐。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目光一瞥,发现家门口的农场竟是一片带血的行迹,而那门也正虚掩着,似乎是人影攒动,十分可疑。
雅各眉头一沉,已有警惕之心,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屏气凝神,放缓脚步逐渐往屋内走去,他的脸紧紧贴住那灰褐色的门帘,手却已经安在他的圣剑“鹿歌”上。
“是谁?”里面传来一阵细微的声响。
当下,倒是雅各心中一震,这分明不是家里人的叫喊声。心念急转,难不成他已经杀死自己的双亲?
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一阵冷光之后,鹿歌已出,开天巨剑势大力沉,朝那身影砍去。
只听见那屋中那人虚弱地呼喊一声。
“fiekorada.”
霎时,铺天盖地的白骨,从地面直直平空生出来,将手持鹿歌的雅各震开,脚下竟不免有些踉跄,后退了几步。
“住手!雅各,休得无礼!”这时候,另一个浑厚的声音从屋内响起。
“父亲?”雅各显然听出了父亲亚历桑德·亨利的声音来。
当下便弯下腰作了个浅揖,雅各虽然貌似已然卸下了心防,但手却仍然紧握着那鹿歌。
“雅各,还不快进来。”
雅各半信半疑,往屋内张望几眼,方才悠悠地进来。
雅各好歹是骑士团的团长,心中思虑谨小慎微,他步伐看似轻快,呼吸却稳健匀称。
由玄关到内室的每个细枝末节的角落他都细细打量一遍,只见那屋中摆设一切照旧,别无二致,心中略感宽慰。
但在那床上,此刻却趟着一个素未谋面的年轻人,面色苍白,脖子和胸脯处包扎着厚厚的纱布——正是林生。
此时他也睁大双眼,盯着雅各。二人的眼神交织,大眼瞪着小眼,犹如针尖对麦芒那般,不可逼视。
黑发,黑瞳,黑须——这不就是外邦人吗!
雅各心中暗自一惊,道:“外邦人!父亲,此人……是谁?”
“前几日,在雷雨之夜,他出现在我们家的后院,身上满是被蒺藜割开的伤口,脖子上插着一柄尖刀,血流如注,已奄奄一息,我和你母亲便救了他。”老人亚历桑德徐徐说道。
“父亲,你不是不明白啊,外邦人必须交由骑士团处置,进行审判后再进行决议。”
“审判?呵呵。审判是上帝的事。”
“父亲,你愿意收留什么人与我无关,但若是收留外邦人我们骑士团是怙恶不悛,绝不姑息的……”
“不要再给我讲这些了,”亚历桑德略微有些恼怒,说道,“好一个你们骑士团,你去骑士团,跟着十字军去东征我本就反对。现在你在外面怎么厮混我不管,但此人是我的客人,必须要留下。”
雅各很少见到父亲发怒,当下便收敛了一些。
“父亲!可是这是为什么呢,你知道收容包庇外邦人之罪……?”
“住口!”亚历桑德勃然大怒,情绪也非常激动,一时间竟连口水都喷出了几滴,之后便拂袖出门了。
屋中只剩下雅各,林生二人,气氛尴尬,不言而喻。
倒是雅各打破了沉寂,他一面将鹿歌收回去,一面毫无表情地说道:“你叫什么?”
“丽贝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