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客人一一散去,昀凰跪在灵柩旁为即墨恒守夜。
夜幕沉沉,她抬头,看着忽明忽暗的烛火,光影摇曳中,她起身,缓缓走到院子里,看着天上的那一轮弯月,淡淡的月光洒下来,却照不到人的心中去,寒风吹过,昀凰拉紧了身上的衣裳,看着满地的黄纸飘散,这一刻,突然有种风雨过尽,叶落无痕的凄凉感。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肩头一暖,一件温暖的斗篷披了上来,昀凰扭过头去,却见慕容瑾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身后,他一身白衣,俊美的五官分明,剑眉像是染上了一层风霜,一双深沉睿智的朗目正紧紧的盯着她。
“怎么在外面吹冷风?”,他的语气略有不满,伸手将她圈入怀中,替她拢了拢斗篷,“若是累了,就去休息”。
“不累”,昀凰靠在他的怀中,低声道:“就是有些难过”。
抱着她的身子一僵,随即低低的声音自上方传来,“我在”。
他紧紧的抱着她,轻轻在她额头落下一吻,“外面风大,先回屋好吗?”
房间内,慕容瑾将床帘掀开,拉着昀凰坐在床边,自己则去关上了窗户和门。
“慕容,你说舅舅他现在在何处?”,昀凰斜靠在床头,眸光沉沉的看着忙碌着的身影,轻声问道。
“你想他了?”
“嗯”,昀凰低声应着,“舅舅他对我很好,教我习武,教我认字,他对我而言就像父亲一般,如今也不知道他人在何处,我终究是放心不下”。
慕容瑾退了外衣,将她拉入怀里。
“还有外祖父,也不知道他听到消息会如何反应,外祖父征战一生,这几年因为娘亲陪着,倒是过了些安定的日子,如今舅舅离去的消息传去,我真怕他承受不住,娘亲她看着温婉,其实我知道,她对舅舅还是有一丝喜欢的,她只是过不去心中的坎儿,总觉得自己已经嫁过人,生过孩子,她怕耽误了舅舅……可其实舅舅所求,只是和她在一起啊,我以前一直是旁观,想着他们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去处理,如若我能够早一些劝劝娘亲,让她和舅舅在一起,会不会……一切都会不一样”,昀凰靠在他怀里,喃喃自语道:“慕容,我好怕……”
这次舅舅险中得救,下一会呢,还会这么幸运吗?
她好怕,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的离开,而她只能远远地看着,无能为力,世界上最痛苦的莫过如此,人不管多么强大,在生离死别面前,都是这般的无助。
慕容瑾眸色深了,抱着她的手微微收紧,对着她的唇轻轻地吻了上去。
“昀儿,不要多想,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有他在,他一定会全力护着她,不让她受伤害,更不会让她经历六年前他曾经经历过的一切,他知道亲眼看着自己的亲人死在自己面前是怎样的感受,所以他不愿,也绝对不会让自己心爱的女人去体会。
一吻之后,他垂眸俯视着昀凰,眉间似是有股化不开的思绪,“昀凰,不会等太久,很快事情就会了结”。
昀凰听他话里有话,“可是边境的事情有眉目了?”
“嗯”,慕容瑾点了点头,“今日早朝,边境传来消息,当时的匈奴来犯,事情属实,萧将军上书,请求发兵,皇上今日问我领兵打仗的合适人选,我并未发言”。
“匈奴来犯?”
昀凰一愣,想到了他先前告诉她的这件事情,眉头一挑,“你不是说匈奴根本没有来犯吗?如今萧将军却传来这样的消息,皇上派去的人呢,萧家已经出手了吗?”
“嗯”,慕容瑾点了点头,“一切尽在掌握”。
自十四年前,镇国侯爷率领军队平定了雁门关,匈奴与宣国签订了百年好合的合约,这些年来不论是经济还是文化上,皆有所往来,这么多年来一直相安无事,却在月前,边境发生了事故。
这件事情说起来,却是离不开一个“色”字。
萧成飞手下右将领马海飞生性fēng_liú好色,在路上遇上了一貌美女子,起了贪念,便将她抓走,行了好事,怎料这女子乃是匈奴人,更是右贤王帐下大臣右伊秩訾王的小妾,这下还了得,那右伊秩訾王查明之后,当下就派人将马海飞抓了过去,吊打了三十大板,并且tuō_guāng了他的衣服扔到了大马路上,这件事情闹到了萧成飞那里,他偏信了马海飞的话,认为是匈奴人不讲道理,欺负到了他们头上,当下就带了一百多人,伤了匈奴五十几个无辜牧农,甚至还肆意强夺了他们的家财,导致匈奴奋起反抗,带人挫伤了我军百余名士兵。
事情闹大之后,萧成飞为了掩盖自己的过失,竟然谎报军情,言说是匈奴举兵来犯。
那萧成飞手下左副将穆奇正乃是慕容瑾的人,从事发之时他就书信将此事报给了慕容瑾,其间,更是推波助澜,将这件事情越闹越大,可以说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他也有一定的功劳。
这件事情本来就是个幌子,目的就是逼着萧家谋反,没想到他们竟然如此轻易就上钩。
平西侯爷老奸巨猾,要从他身上找到突破点,可以说是难上加难,而萧成飞就不一样了,他血气方刚,又爱意气用事,他原本就看不起匈奴,更看不起女人,见匈奴因为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人,就将自己的手下打伤成那样,便觉得对方这是在打他的脸面,再加上左右副将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双重冲击之下,犯下过错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