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的猜测得到了证实,她眸光紧紧地盯着面前的银色面具,突然间胆怯了起来,又害怕又渴望……她做事向来有度,从来不曾逾越,可以此刻,她却有些无法自持,最终,她咬着牙,颤抖着手,掀开他脸上的银色面具。
面具下的脸庞苍白,不见半分血色。
慕容瑾身子僵硬住,不敢再看,他任由兰贵妃揭开了面具,怔怔地后退了一步,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光了一般,面上长长的睫毛颤抖,眉头紧蹙,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垂在衣袖中的手,紧紧地拽着,指甲深深地刺入了手掌,鲜血流出,染红了他的手掌,他却仿若未觉。
鲜血流得越发凶狠,染红了他的手掌,再顺着手掌的隙缝滴到地上,鲜红,刺目。
他整个人犹如一块冰冷的玉雕,浸泡在万年冰川之中,纵有阳光轻扫,却越显沁凉入骨,周身围绕着冷漠疏离的气息。
身在此处,心在地狱,每一刻都是折磨。
他不敢再看,不敢再瞧,每一眼都是疼痛,深入骨髓的疼痛,如毒素一般侵蚀着他得全身,痛得撕心裂肺,痛到没了知觉。
兰贵妃眸光定格在他面上,那是怎样的一张脸,苍白的右脸上,一个狭长通红的胎记自眼睛下一直延到嘴边,贯穿了半边脸颊,左脸绝美,清润的眉眼,高挺的鼻梁,紧抿的嘴唇,右边却丑陋不堪,白玉有瑕,生生的破坏了那份美感,她双手颤抖,抚摸上这张脸,摸到胎记边缘那薄薄的一层,那是人皮面具的痕迹。
她是药王谷出来的,自幼熟识药理,如何分辨不出来,他这面上发生过什么……
他的脸……
他这张脸……
兰贵妃睫毛轻眨,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止不住的往下淌,他这张脸……
她手指颤抖,抚摸上他的眉峰,流连到他的鼻翼,在辗转到了他的唇,每到一处,眼前仿佛浮现出他躺在床上,刀子在他脸上一点一点切割的画面,每到一处,眼前就是漫天的鲜血,是她孩子经历过的苦难,每到一处,她面上的泪水就流得更加凶狠了,好似永远都干不了……
他这张脸,与记忆中的模样相差甚多,他面上到底动过多少刀子,他这短短的几年,受过多少非人的折磨……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难怪她一眼就觉得他眼熟,难怪他的眼眸和彦渝有几分相似,难怪当初听到左相大人的传闻之时,她心头涌起一股怪异的感觉,却原来……
却原来,这是她的孩子,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
是她最舍不得的孩子!
她以为今生无缘再见的孩子,有一天竟然活生生的站在她的面前,明明是母子,再见面,相望不相识,只因他变了,而她也变了,皇上为了瞒天过海,找高人改了她的容貌,更是暗中命人制了息肌丸,令她每日敷用。
息肌丸中含有麝香仁、高丽参、桂枝、茯苓、川芎、肉苁蓉、白蔹等药物,常年敷用,可永驻青春,令女子肤如凝脂,肌香甜蜜,容貌逐渐变美,同时,也消损着身子。
这些年来,她的身子已经被摧损严重,没想到……竟能让她再见到无痕。
“痕儿……”
兰贵妃颤抖着声音,叫了出声,“我的孩子……”
慕容瑾身子一震,他伸手,一把将兰贵妃拉入怀中,紧紧地抱着,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一滴泪水从他的眼角流出,滴落下来,飞逝不见。
便纵有万般心思,难启唇齿,最终化成嘴边一声叹息,“娘亲,我在”。
娘亲,我在……
时隔多年,再次听到这声呼唤,兰贵妃哭成了泪人,六年了,整整六年了,她所有的恐慌,所有的害怕,所有的思念,所有的不舍都涌上心头,“我的孩子……”
声音哽咽难辨,酸楚,委屈,悲痛,满足,种种情绪在心头交错,面前站着的是她的孩子,她的君无痕。
“这些年……这些年你是怎么过来的?”
兰贵妃抚摸上他的脸庞,泪水直流,“你的脸……你这个傻孩子,你知道这有多痛吗?你怎么能……你怎么忍心……那可是削肉割骨的疼啊,你这个傻孩子……”
“我的孩子……”
……
兰贵妃哭着,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擦着面上的泪水,推着他就往外走,面露急切:“痕儿你快走,皇上他不会放过你的……若是让他看到你……”
“不,绝对不能让他看到你……痕儿,你听娘说,你认真听娘说,启儿……启儿他并非皇子,他是你爹的孩子,我把他送到了昀凰身边,你带着他,你带着昀凰,你们快离开京城,走得远远的,越远越好,永远都不要再回来”。
“我听说恒哥哥已经死了,是不是皇上已经对即墨家动手了?你们快走……痕儿,娘亲已经失去过一次了,娘亲绝不能失去第二次,你们快走,躲到药王谷里,或者翻山跃海,去其他地方都行,娘亲只要你们平平安安的就足够了……”
她此生能够再见到痕儿,已经是死而无憾,启儿送出去了,他身上涂有迷迭香,自会有药王谷的人认出来,有痕儿在,她也放心了,昀凰那丫头是个稳妥的。
慕容瑾安抚地拍着她的后背,抓着她的手,道:“娘亲你先别急,我不会被发现的,你忘了吗,我是左相,皇上他不会认出我的,启儿我会带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