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出了幽州直奔东边的大路,天娇忙叫马车停下,唤住慕容冲,“苏姐姐应该是往南去了,应该走那条路。”
“她和你说过?”慕容冲不太相信,苏太后明明说苏锦儿是要回东边的老家去。
“我猜的!不过相信我猜的不会错。”天娇有这个自信,刚才坐在车上她闭目沉思,眼前全是苏锦云一路往南去的影子。
她知道她吃了玄阳果,激发了体内的灵力,现在她的感知更敏锐了。
“好,咱们往南走到黄昏,若是没有追到云儿,再掉头回来往东走。不过呢,你若是猜错了,可要受罚啊。”慕容冲的星眸闪闪,神情令人难以捉摸。
“你可没机会罚我。”天娇白了他一眼,放下车帘子。
慕容冲在车房定了一下,眸光望向朝南的驿道,挥手让人马往南去。
天娇陷入冥思之中,要是能浮想出龙天霖、龙天阙他们就好了,可惜不能,仙界的人和事以她目前的灵力还是无法企及的。她遗憾地睁开眼,一时参不明白自己东奔西走为了什么。
车夫的鞭子扬得啪啪做响,马车飞似的滚起雪泥……
黄昏时雪停了,白茫茫的驿道边,一辆马车在挂雪的树下休息。远处传来的马蹄声震得树上的雪纷纷落下,砸在马车上,车里的人坐不住了。打起车门下车,在车边小跑取暖。
“馋丫头,让你说中了。今晚不罚你,得重重赏你。”慕容冲在车外笑道。天娇撩了车帘子,朝前面望去。
一辆轻巧的马车边立着一位女子,头戴银狐镶边的斗篷,手里拢着一个袖炉,不时朝他们这边张望。可不是苏锦云吗!
苏锦云没想到慕容冲和天娇能来找她,更没想到能来得这么快!见慕容冲的神色就知道他要训斥她,只好先服软道歉,眼里涌起的泪意让人见了不免怜惜。
慕容冲哪还真要训她,他突然觉得他们家族的人都是痴情的种子,他的母亲是,他的表妹是,他就更是身陷其中,难以自拔。
“还有两月就过年了,你偏要折腾,万一得了风寒不是让你姑母担心吗?寒奉洵就那么让你割舍不下吗?”说这话慕容冲也觉得苍白无力,可也得说。
苏锦云这回倒是不驳他,求救似的望向天娇。
“好了,站在风里天寒地冻的说话都不怕得风寒吗?赶紧上车。我和苏姐姐坐一处。”
“我不回去,我一定要和奉洵见一面,若是他再不理我,我便死心。表哥是赐嫁也好还是赐养我在宫中也好,我都听命。”苏锦云不想上天娇的车,生怕把她又带回幽州。
慕容冲笑了,“赐养这个可不好说,后宫虽大,以后我儿女成群的真怕没有地方给表妹住呢!”
苏锦云怔怔地望着慕容冲不明白什么意思。
天娇狠狠地瞪他。慕容冲望向天娇的笑容更深了,“是不是呀我的好王妃,一大群孩子需要悉心教养,你的任务可重呢。”
苏锦云尴尬地笑了,她表哥总在她面前秀恩爱,这不是成心让她忘不了寒奉洵吗?
帮慕容冲和天娇布置新房,本以为可以了却夙愿,哪成想寒奉洵不是不爱她不要她了,而是出家去了,这让她无论如何不能接受。要是寒奉洵娶了别的女人,或许苏锦云就死心了,这样不明不白地被抛弃了,苏锦云心里不服。
“你还要让苏姐姐在雪地站多久,你看她的袖炉都冷了。咱们得赶紧找个地方先歇脚,明天继续赶路。”天娇不由分说拉苏锦云上车。
慕容冲在身后道:“这回我和爱妃出行,一是陪你,一是同看雪景。放心吧,此行一定了了你的心愿。”
苏锦云僵着的身子顿时软了下来。
一夜无话,第二天傍晚,一行人到了山寺门前。
小和尚见到他们到来并不意外,有条不紊地安排他们在东西寮房歇下。慕容冲望向天娇的目光带上委屈,那意思分别这么久,昨夜天娇和苏锦云同房睡,今晚又要和天娇分开,他觉得委屈。
天娇朝他顽皮地笑,跟着苏锦云进了东院寮房。这回她和苏锦云住隔壁。苏锦云特意要在外面一间,天娇知道她的心思也不点破。
暮鼓声声传来,苏锦云朝佛殿走去。夕阳在她身上渡了一层桔色的光晕,她的背影簌簌,头上的银狐毛斗篷随着她的步子轻颤。
雪不深,刚好踏出浅印。天娇不急不徐地远远跟在苏锦云身后进了佛殿,她隐在暗影里望着苏锦云。
佛殿里这会没有人,和尚都去禅房做晚课了。苏锦云在神像前跪地磕头,嘴里喃喃着求佛祖祖原谅的话。
天娇听得清楚,知道苏锦云就要行动了。
还是那间禅房,还是那个和尚,还是那样诵经的声音。
布尘和尚的背影映在落雪的窗上,苏锦云在窗边停了一会,轻轻推开门。布尘和尚的木鱼没有停,诵经的声音没有顿。
天娇还是站在那棵老树下望着屋里的两个人。
苏锦云款款走到布尘和尚身后,叫了一声“奉洵。”声音婉转幽怨。
布尘和尚仿似入定一般,依然有节奏地敲着木鱼。苏锦云静默了一会,她知道她身上的香气布尘和尚不可能感觉不到,那是他曾经最喜欢的味道。他曾揽她在怀里,俯在她耳畔说,她的体香是他这辈子闻到最迷人的香气……
天娇看不见苏锦云的表情,但能看到她颤动的肩头,更能感觉到她心里的悲戚和无奈。面对一个处处当你成空气的人,任谁都会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