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错了。”老人松开中年人的手臂,颓然的坐到椅子上。
中年人怒道:“这本就是难解的奇毒,老师何错之有?”
老人苦笑,桌上有一坛酒,这是一坛用来炼毒的烈酒,老人从未沾过一滴酒,可他突然想尝尝酒的滋味,一掌拍开泥封,老人鲸吸牛饮般狂饮烈酒。
“老师!”中年人急了,立即出手去夺酒坛,可老人喝酒的速度竟是如此的快,中年人夺过酒坛,坛中的烈酒竟已被老人喝个精光。
老人的脸已赤红一片。
“我五岁被老师捡回梵天谷,八岁时,梵天谷便无毒可学,十岁我出谷云游,二十岁我在大街上捡回了你,在外游历至花甲之年,我自以为世间再没有我不能解的毒,正是我的自大害死了一条人命。
“这怎么能怪您?如果不是他去招惹黑沙虫,怎会中毒?
黑沙虫可是连我们都不敢去碰的毒物,可他呢?
为了区区几两金子,竟然连命都不要了,是不是觉得中了毒,反正有我们解?
你再看看外面这些人,哪个不是受过我们的恩惠,如果没有我们,天天捉毒物去卖的他们早不知埋哪去了,他们的屋子推了建,建了推,也就五六年,从草屋换成木屋,从木屋换成瓦屋,再换成现在这种大宅院,银子从哪来?
还不是因为有我们?
可他们想过我们吗?
我们六年前到这,住的是草庐,现在还是草庐,哪怕屋上破了洞,他们都不曾出力修过,觉得耽误了他们的赚钱大计?
他们是否想过,他们现在所得到的,都是因为有我们?!”中年人一肚子的怨气。
“我本就不图回报。”
“就是因为您不图回报,他们才变本加厉,老师,您错了!!”
“我错了?”
外面的叫喊依旧震天响。
“来时他们衣不蔽体,现在每家每户都住着大宅院,穿着丝绸衫,他们都过上了梦中的生活,小蛮,我错了吗?”
老人看着中年人,中年人也在看着老人。
“他们是过得犹如梦中,可您呢?”
“我?”老人笑了:“我不求富贵,只求人人欢颜。”
说罢,老人起身,准备推开草庐的门。
“您要去哪?”中年人急忙道。
“去向他们磕头认错。”老人又笑了,目中再无醉意,他已经想明白了。
“不行!”中年人高声叫道。
可老人已将门前的尸体挪到一边,双膝跪地,将头深深地埋在了土里。
叫喊声瞬间停了,众人面面相觑,他们没想过会出现这种情形,顿有手足无措之感。
突然,有幼童使坏,捡起石子对老人砸了过去,幼童成了一条导火索,男男女女皆拾起石子对老人砸了过去。
“滚出这里,杀人凶手!”
“你以为下跪磕头,我们就会原谅你?”
“我们是要你救他的命,不是让你害死他的!”
“早知道送到你这里是死路一条,我们就不该找你这个庸医!”
“他给我们治毒不会都是蒙的吧?”
“滚!滚出这里!我们不欢迎你这个凶手!”
中年人浑身都在颤抖,他狂啸一声:“你们够了!!”
众人的叫声又忽然停止,手中的石子也不知该不该砸下了。
“小蛮,退下!”老人抬头斥道,他已是血流满面。
“老师!你……”
中年人再压不住怒火,从怀中掏出五六个小瓶正欲扔向人群,老人立即怒道:“你要是这么做,我再没你这个徒弟!”
“老师!”中年人已热泪满眶。
“大家看看,大家都看看,他还要杀我们灭口嘞。”尖酸刻薄的妇女。
“就是,大家都看看,大家都看看,他们真的是杀人成性,害完一个人,还要害了我们所有人,我真想看看这两人的心是不是臭肉做的。”另一个妇女接话。
“我看呐,他们的心不是臭肉做的,而是没有心肝。”还是妇女。
“砸!继续砸!!”这次是个男人。
石子又如雨点打来,中年人就站在雨中,希冀能给老人分担一二。
狰狞的脸,尖酸恶毒的诅咒,拼尽全力砸下的石子,中年人的拳头握的很紧,紧到泌出血来。
“各位,别再砸了,我们今晚就离开这里。”
或许是老人的身体捱不住了,终于小声求饶,他的身下已积了一摊的血,而挺直站立的中年人也如血染。
“别听他的,继续砸!一定要砸死他们!!”男人高呼。
“对,大家不要停!”众人齐声附和,他们已陷入狂态。
“各位,求求各位,住手吧。”老人磕起头来。
“不要被他迷惑了,我看他们两个就像是黄鼠狼变的,今天不打死他们,他们就要吃了我们。”
“对对,我前晚亲眼看见他们在老李家偷鸡吃呢,你们知道吗?他们两眼冒着红光,一把就拧掉了鸡头,还喝着生血哩。”有村民说的煞有其事,就好像真的亲眼见过,说到最后,还打了个冷颤。
“我就说我院子里怎么少了两只鸡,原来是被他们活吃了,不能放过他们!”老李举臂高呼。
“就是,就是,让他们走了,万一他们再回来找我们怎么办?
我可听说啊,这黄鼠狼是最记仇的,要是饶了他们,一辈子都不会让人好过哩。”
“打死黄鼠狼精!”
“打死黄鼠狼精!”
“拆草庐!”
“拆草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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