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和转了转玉扳指,半笑不笑地道:“这诗是写给晋时娈童周小史的,你觉着我是该夸你学识渊博,还是该说你胡乱卖弄?”
重岚尴尬地举着袖子半挡着脸:“我读书少,大人不要跟我一般见识。”
他定定地瞧着她,似乎在瞧什么很有意思的事儿:“比起这个,我倒是好奇你从哪里听来这种艳词的?重老板知道的还真不少。”他玩味地瞧着她,没放过她的躲闪神情:“恩?”
重岚在家丑到底外扬不外扬之间犹豫了下,最终还是服了软:“我二哥这人毛病不少,他当初拉了几个娈童行首回家厮混,我当时去赶人的时候听人念的,听着还挺有风韵,现在想来真不是什么好话。”
她说完满脸尴尬,他扬了扬眉毛:“我还以为是你...”
重岚连连摆手道:“我可什么都没干啊。”她笑得十分讨好:“我还以为是夸人长相的好次,大人是我平生仅见的檀郎,让人一见难忘,所以便拿出来用了。”
背地里议论他容貌的人不少,但刚当着面说的还是头一个,他缓缓看她一眼,牵唇笑道:“你胆子倒是不小。”
虽是笑模样,但眼里倒没见几分高兴的神色,重岚第二次拍在马腿上,脸上顿时忽青忽白,再不敢多说什么犯忌讳的话,只能老老实实地低头看着石桌桌面。
他忽然偏了偏头,见她拘谨的模样颇有意思,唇边的笑意深了了一二分;“你方才说一见难忘?不过见过我两回,这就对我一见难忘了?”她愕然地抬头,他若有所思;“难怪你这么急着上门来,是为了一解相思之苦?”
她张大了嘴,不是你在后面死催活逼着让我上门来的吗!晏和抚着下巴继续道:“这才见了两次面尚且如此,再多见几次,你岂不是要魂牵梦萦?”
这话答了不是就是嫌弃他,答了是自己就真成了没皮没脸的痴女,重岚已经红着脸不敢看他,一手托着额头别过脸;“大人是天人风采,我等凡人看上两眼也就罢了,怎敢生出别的想法呢?”
晏和哦了声,挑了挑唇角,断章取义道:“想不到你竟还有了别的想法,我真是低估你了。“
重岚答什么都不对,简直跳进河里也洗不清了,只好老老实实地闭嘴。正好这时候桌边的沸水开了,她抢先一步提了茶壶,呵呵赔笑道:“是我不会说话,就在这里给大人倒茶赔礼了。”
晏和看着盈盈注满茶盏的一盏白水:“茶呢?”他玉白手指敲了敲桌面:“就算你瞧见我魂不守舍,也不该这般粗心大意,这让我如何说你是好?”
这个话头从一开始就是错的,重岚用绢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也不知道方才那点茶之人把茶叶搁哪了,又怕再晚点他再说出什么来,只好探手从外面摘了几朵桃花下来,搁进他茶盏里,又用碗盖捂上。
她赔笑道:“摘花泡茶,也是雅事一桩。”
晏和看了被她摘秃了的花枝,嫌弃道:“辣手摧花。”他侧眼瞧见她肩上被摇落的花瓣,探手夹了一朵,慢慢搁进她茶盏子里:“这样才算雅事。”
他探手伸过来的时候,纤长手指就擦着她颈子过去了,他的手比寻常人略凉些,挨近了轻易就能感觉到,她强忍着脖子上的麻痒感觉坐下,勉强正了正神色:“多谢大人了。”
他恩了声,提起白瓷茶壶给她倒茶,一朵桃花冉冉浮了上来,热气迷蒙中香气沁人心脾,她浅浅饮了口,叹气道:“好闻倒是够好闻了,可惜味道有些涩。”
晏和也浅啜了口:“勉强能入口,你挑的花不错。”他放下茶盏,慢慢道:“知道我为何要你过来?”
重岚见他是要谈正事的样子,也收了闲散神情:“请大人示下。”
他拍了拍手,立即有人捧了剑盒上来,他扬了扬头:“你打开瞧瞧。”
重岚站起身双手接过,剑匣里的宝剑静静躺着,她瞧着有些眼熟,正犹豫要不要拿起来细看,就见旁边一只白洁有力的手探了过来,抽出宝剑递到她眼皮子底下让她细瞧:“你瞧瞧可眼熟。”
重岚仔细看了看,随即心头大震,勉强压下面上的惊色,这宝剑样式和材质和她坊里制造的大同小异,但她坊里的刀兵都是结合了东瀛和齐朝的制造手艺,绝对是独一份的,那晏和这个到底是哪里来的?
他不知何时走到她身前,两人这时候离得极近,他半倾下身,低声道:“我那边还有火铳,你要不要看看?”
重岚这下眼里的惊色掩都掩不住,惊声道:“你是怎么弄到的?”
晏和微微笑了笑:“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端看墙那边的人够不够资格了。”他偏了偏头,将她脸上的神色尽收眼底:“我倒是好奇,你一个商人,弄这些东西做什么,是存了歹心吗?”
重岚禁不住退后几步,背已经抵上了亭柱,没想到他却欺身过来,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两寸余。她深吸一口气,勉强定了定神:“我劝大人一句,凡事儿不要追根究底的好,跟你没关系的事儿,你又何必这般死拽着不放呢?”
要是这秘密被泄了出去,那些官员会如何暂且不论,只怕东厂那位首先就得要了他的命。
晏和见她呼吸紊乱,精致嫣红的嘴唇一张一合,唇珠分明,仿佛诱人采撷一般,他心头微漾,随即又压下一星半点的波澜:“我身为朝廷命官,遇到这种有悖常理的事儿,自该过问才是。”
他低头一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