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祭过后,还有诸多小祭需做,杨英招和何湛依令留在雍州城内帮手。
于常丰捧奏折前来,言雍州城内的几家名门望族得知新诸侯即位,为庆贺雍州封地得此明主,特开仓施粮三月以济贫民,响应卫渊侯以仁德治民的君政。
宁晋将奏折批下,等四周无人时,他看向一直在屏风内品茶的何湛:“你让他们做的?”
何湛不敢居功,漫不经心道:“主公得天下民心,与臣无关。”
宁晋笑问:“那...秋狩赏金一事做得如何了?”
何湛回答:“臣无能,本为这事急得焦头烂额,不成想几位大老爷找到臣,塞给臣不少钱财,想让臣在侯爷面前说说话。”
“说什么?”
“说他们愿捐些善款,修葺寺庙。”何湛一边说话,一边从屏风内绕出来。
他看着宁晋,一本正经道:“臣没敢要他们的钱,毕竟雍州内的寺庙前年才刚整修了一次。”
宁晋倒了杯芽色的淡茶,往何湛面前推了推,示意他坐下来:“那你还敢传这些话来?”
何湛依令坐下,笑说:“臣有罪,说快了嘴,只向他们提了句军饷空虚,隔天善款就送到雍州府的门口,任臣再推诿,他们都不听。臣只好擅作主张,将那些善款纳入府库,以待后用。”
“叔,你便是这样欺负他们的?”宁晋苏然一笑,眸底浮了些无奈。
“怎么能叫欺负?”何湛说,“臣还有要事启奏呢。”
“你说。”
“雍州城位置乃属虎口之地,来往商队众多,若主公欲行新政,虽应当以良田为重,可也万不能断了商脉。”
宁晋若有其事地点点头:“恩...这就不叫欺负了。”
何湛想不到宁晋竟拿这个来调侃他,一时又好气又好笑:“臣不敢欺负他们,倒是主公一直在欺负臣。”
宁晋笑出声,道:“孤允三叔去参加秋狩,就不算欺负了。”
能去了?能去了!!
原本宁晋老是念叨他身上的伤,不想让他参加秋狩,搞得何湛一直恹恹的。这下好了!可以去了!久焖的猪肉掀开了盖儿,放纵的野狗溜出了笼!
何湛一时高兴,几乎是本能地伸出手来揉了揉宁晋的头,大笑着说:“哈哈哈,还是你最孝顺啦!”
宁晋让何湛揉得一懵,愣愣地看着开怀大笑的何湛。
何湛笑了一会儿,忽然察觉出不对来,笑声一点一点压下去,惊恐地看向宁晋。
“那个,我...我就是顺手...”何湛失态又失言。
宁晋稍稍侧过头去,脸上红得厉害,却正好避过何湛的视线。他磕磕绊绊地说了句:“孤...孤不在意。”
谢天谢地!不在意就好,不在意就好。
毒辣的阳光透过碧透的纱变得极为柔和,幽幽的暗香浮进来。
看着宁晋微微发红的脸颊,何湛怔了好一会儿,恍惚间仿佛能明白宁晋那句“正好的时候”是什么意思了。
*
等一切事宜处理妥当,宁晋就回了玉屏关的营地内,着手准备秋狩事宜。
宁晋正式即位为卫渊侯,便可行政令。回营后他先擢何湛为四品承宣使,近主侧,进善言;再任杨英招为左督领,统帅铁骁骑。
杨坤在外面奔波了近一个月,终于将地略图上所不详尽之处一一补全。回营地时,杨坤正好听说何湛升官的消息,心中不禁大喜,他回来之前绕到雍州城里买了几壶好酒,便想邀何湛喝酒庆祝。
杨坤问了几个士兵,才知何湛正在营帐中同宁晋商议秋狩一事,遂前去拜见。守卫正欲传唤,杨坤想到何湛正与侯爷议事,不能打扰,便举手止住守卫,独自在帐外等候。
他听营帐中传来杨英招的声音:“秋狩也可大封一次,择才能出众者晋官。”杨英招顿了顿,疑而再问:“话说,师兄准备晋杨坤个什么官?”
宁晋淡声回道:“孤没有这个打算。”
杨英招大惑:“啊?为什么?”杨坤这个人脑子虽然愣了点儿,但功夫还是不错的,加上死忠死忠的,用起来很顺人心。她不懂宁晋为什么不任用杨坤。
宁晋没有回答,而是问何湛:“三叔,你的意见呢?”
宁晋心中都有主张了,还要问问何湛的意见,像是要听到他的回答才行。
何湛颔首说:“臣觉得晋升杨坤官职的事可以暂缓,再作考察。”
杨坤没有说话,只是屏息往后退了几步,退到远处的旗帜下,拎着几个酒壶等何湛出来。
商议完秋狩的事,杨英招留下汇报铁骁骑的情况,何湛便离开了营帐。那时已近夜天,夕阳将杨坤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他见何湛出来,咧嘴大笑,冲何湛挥挥手:
“裴之!走,喝酒去!”
见何湛走过来,杨坤揽过他的肩膀:“恭喜你啊!现在可是何大人了!”
何湛说:“你这也太会算计了。上次欠我一顿酒,没请;这次趁着我升迁,竟凑到一顿去。”
杨坤推着他就往自己营帐里去,说:“你不知道,上好的玉山酿。吃一顿,再难有下一顿。”
营帐中有算得上熟络的很多兄弟,他们皆笑盈盈地叫着何大人,给何湛道喜。
杨坤托火头营的兄弟做了好菜来,一场小小的庆祝会就自chū_yè持续到深夜。
明火幢幢。
一个人打着酒嗝,搭住何湛的肩,身体摇摇晃晃,半倚在何湛的身上:“何大人啊,以后这群兄弟,都要靠你罩着了。你可不要忘记我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