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狼见萧将离亦是性情中人,心中的压力也算减轻了一半,暗中对手下使了一个手势,然后弯身恭敬道,“大王请。”
“沙虎兄弟呢?”萧将离目光所及处,微微摇晃的辕门内皆一片黄白色的沙雾,除却那一坨坨白顶的军帐若隐若现,军旗亦在风沙中卷飞。他心中寻思道,“临时搭建的营寨,十分简陋,根基不稳。看来他们迁到此处不久,也不想久留。”
“哦,这里风沙大,大王请先往里面坐。我已经吩咐兄弟去唤大哥来了。”苍狼躬下身,将萧将离迎进了主帐。
那粗木横切的桌面被下人擦得干干净净,桌上摆放一壶浊酒,和三盘小菜。
“他们应该是拿出最大的诚意来迎接我了,看来他们是真到了穷山恶水的境地了。”萧将离莞尔一笑,转而又担忧,“若是不给他们一个好处,怕是今夜我就出不了这个辕门了。”
萧将离呷了一口粗制的黄酒,口感苦涩久久仍未回甘。萧将离对酒的要求可高了,露出鄙夷的目色,将酒杯放回桌上去。
此时,恰好沙虎也匆匆赶来,掀开布帘的他还喘着粗气,“大王,您不是说午时吗?看现在这天色……”他往外一看,难免尴尬,遮天蔽日的黄沙哪能看出时辰。
萧将离微微一笑,唤随从将一个大红木箱扛进来。沙虎迫不及待地掀开一看,金光闪闪差点刺瞎了他的眼睛,“大王……谢大王。”
沙虎感激涕零地几乎跪了下去,“大王单刀赴会,举诚而来,罪民愿率众而投,结草尽忠。”
“沙虎兄弟无需如此。”萧将离牵起沙虎的手腕,笑语道,“本王恩师,是南朝雨承,受其养育二十余年,也算半个汉人了。本王知汝等皆为汉民,居于异国或有不便,落草为寇各有所由,故朝廷命我以招安。”
萧将离将怀中的黄布卷拿出,帐内众人齐步下跪。
“皇帝诏,曰,朕公仁义以治天下,明赏罚以定干戈,切念苍狼,沙虎等素怀忠义,不作杀虐,忠肝义胆凛然。虽犯罪恶,各有所由,查其衷情,深可怜悯。今赦免其罪,还其族名,望不负朕心,早早归顺。故兹诏敕,相宜悉知。重熙十三年夏六月。”
沙虎与苍狼皆三呼万岁,再拜谢恩。
沙虎惶恐道,“请大王留于帐内休息,罪民与弟弟立刻去点清人马,叫兄弟们收拾一下,明日一早,就随大王回京。”
沙虎将苍狼拉起,往帐外去了。
看着两人的身影被落下的布帘遮掩,萧将离随手抓起一把花生米丢嘴里,心中琢磨着,“刚刚沙虎在我眼前表现的极为恭敬,想是他们现在如此窘迫,招安应该不难吧。”他咀嚼了几口又吐在地上,“难吃!”
沙虎刚出了主帐,迎面而来吃了几口沙,将几个手下唤来,“给你们两个时辰,马上去清点人马和财物。”
一路上,苍狼拽着沙虎的袖子,一直问道,“大哥,大哥你觉得怎么样?我们要不要投降啊?”
直到进了大帐,沙虎坐到自己的大椅上,叹了一口气,低声问道,“兄弟们都什么态度?”
“兄弟们?”苍狼咧嘴苦笑道,“他们都想做好人。”
“那就降了吧,免得说我这个做大哥的没给他们机会。”沙虎站起来道,“等等清点好人马,将名簿交给萧王……你想不想做契丹的官?”
“说实话,非常不想。我们说的他们听不懂,他们说的我们听不懂。这不是对牛弹琴吗?”苍狼抱怨道,“可估计萧王也不会给我们自由的。”
沙虎眼咕噜一转,“不然这样,就刚刚那箱黄金,我已经吩咐几个兄弟藏好,到交割人马的时候,趁萧王大意,我们带着几个兄弟连夜逃进雁门关,只要一进南朝,那不是天高任鸟飞了吗?”
“就这么定了,反正……也没什么好留恋的。”苍狼咬牙一定。突然,一名沙盗匆匆连滚带爬地地进帐来,爬跪在地,带着哭腔道,“大哥,大哥,不好了,在我们北面三十里有一支契丹的精骑……杀光了我们出去打草谷的兄弟了。投降了,我们就都没命了。”
“什么!”沙虎怒地一拳将桌子打碎,横眉怒目道,“这狗贼原来要使缓兵之计将我们拖在这里,来个里应外合赚我们。弟弟,吩咐兄弟们抄起家伙,把萧将离这狗贼给杀了,我们逃往贺兰山去。”
“哥哥,可萧将离武艺高强……”
“放屁,我就不信我们几千兄弟还干不过他了!”沙虎怒得抄来大刀和弓箭,径直冲出营帐。
苍狼营寨主帐。
已经一个时辰过去了,王府的几个随从好似等得非常的不耐烦,小心翼翼地问萧将离道,“大王,你说他们会不会搞鬼啊?都一个时辰过去了,我去看看?”
“几千人清点起来……”萧将离本想解释的,可看着随从焦急的脸,挥了挥手应他,“好吧,你且去看看进程。”
随从笑呵呵地点了点头,刚走到帐门,萧将离也刚拿起茶杯。
“咻!”随从刚掀起门布,一把破空的利箭就穿破了他的喉咙,朝着萧将离射去。
萧将离掷出茶杯,将利箭击落,大喝道,“沙虎兄弟这是何意?”其余九名随从刀立刻出鞘,警戒地将萧将离护在中心。
萧将离推开身前战战兢兢地随从,挥着定国神戟去挑开门布,见黄雾中,沙虎和苍狼早已披挂上马,领着千余骑守在辕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