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烧云,雨淅淅,清晨似末日的黄昏。
折剑山庄随着火势湮灭而化为尘埃,一隅残桓断壁长。独有列剑大厅和门前残破的甬道花坛幸存。
屋檐积满了雨水,一滴一滴地击打在青黑的石阶上。
一个时辰过去了,众人仍是屏息无声。蓝玄云将目光眺向西方的天空,火烧云与苍红的枫溪林相互辉映。
雨水不敢淋湿他和他的剑,而在屋檐的水滴完之后,蓝玄云也随之消失了。
韩一守悬空的心顿时放下了,而他身侧断了左臂的惊鸿子好似心如死灰般绝望,“那是我一辈子,都无法逾越的鸿沟。”
雨承抬头北望,策马孤立,显得有点落寞。
萧洪明目光凝视着蓝玄云远去的天空,细细感受着他残留的气息,“怕与祖师俞少秋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东阳君策马左右彷徨,部下战骑更是无所适从,那男人的消失才使得他们有喘气的余地。雨水的渗入,让他们冰寒的铁甲更加的沉重和难受。
“如果我们现在追上去,还可以杀了他们!”东阳君对着韩一守说道。韩一守只是冷笑道,“他要保护的人,我们暂时碰不得,还得等他们走远了。放心,败军之师如惊弓之鸟,先如今他们唯一的去处也只有有间客栈,我们何不一网打尽!”
高胜衣在意的是韩一守的弹劾,而韩一守亦是如此,从一开始的针对变成了现在的默契,“可是黄沙葬千里,除了逍遥派之人,谁又知晓……你是说,流沙?”
“怎么,多一个朋友不好吗?”韩一守的笑容让高胜衣感到害怕。
高胜衣握紧拳头道,“韩子愈,你勾结域外诸雄且不论,如今又暗合流亡草寇……”可他无计可施,“拿到‘账簿’后,无大错,你可以将功补过,但养兵之事……”
“放心,这件事我自然会向皇帝道明。”韩一守阴笑道,他抬头看了一眼萧洪明,“辽王意下如何?”
萧洪明良久不语,“黄沙葬有间客栈和流沙,皆是我大辽西疆的毒瘤。只是这次的戏份,你要做足,别像现在这样丢人现眼!”他转而又笑着对雨承说道,“亲家公,我建议到时候你还是去参加为好,照顾你的女儿和女婿吧。”
雨承“哼”地一声,策马与部众离去。
韩一守和东阳君亦收罗旧部退去。
天晴日开,风轻云淡。
枫溪林深处,那孤立的墓碑被雨水沾湿,蓝玄云静立许久,在躬身敬礼之后便往西边的天空而去。
“天心合,剑归宗。”
晓风残月,风无心按着自己暗疼的头,梦初醒,夜色清凉。颠簸的车马载着他披星戴月而行,而自己身着洁白的里衣——怕是云曦刚给他换过了。
已经走了几天了,也换了几匹马了。昨日与雷少云凄凄道别历历在目,疲惫的风无心早已不知自己能不能独自走完这条路。
“记得有间客栈那晚,你告诉我们你的梦想了吗?”雷少云紧握着风无心的手,“你说你所期盼的剑境与浪迹天涯的飞雪前辈不同,你的剑,将会守护你身边至亲至爱的人。无心,你会做到的对不对?”
“可是折剑山庄……”
“折剑山庄可以再建!可是兄弟亲人,就在你的身边,打起精神来吧。等二哥朝廷之事忙完,就去找你们。”
北出雁门,有间客栈。
“再回来,我们依旧是狼狈而归。”风无心和萧洪明同时说道。
贺云刃站立在高高的树枝上,说道,“年少当无惧,数次失败尚可全身而退,定有东山再起之日。你们可知楚庄王一鸣惊人与勾践卧薪尝胆?”
两人轻轻点头,看着目光萧杀的贺云刃。
“鲲之潜游不知多久,方可乘风而去九万里!年少多磨难,方可炼就一身刚胆。”贺云刃叹笑一声道,“尔等已飞龙出渊,当重整旗鼓,再临江湖!”
风无心抚着龙渊剑的剑身,又抬头望着夜空,“江湖……”
“韩一守是不会轻易放过我们的,准备背水一战吧。”贺云刃以腰布擦拭着鬼面太刀,表情变得有点落寞,“这把刀杀过一千个人,却没能保护好一个人!”
风无心黯然,目光又投向前方的车马,布帘被夜风吹拂而起,厢内有白纱飘舞,云曦盘坐其中,如今她万化归真诀已然大乘,举手投足皆睥睨天下。
风无心化成一道剑影而来,一手轻抚在云曦的脸庞。这一举动,使得云曦两行清泪不绝,投身在他的怀中,“无心哥哥,曦儿好累,也好怕……”
“云世伯……”云子傲没有跟着车队而来,他携带着云影的尸体往少林寺去了。临走前,云子傲凄凉的笑容让云曦无法冷静,他的言语几近哽咽,“曦儿,保重。”说罢,他转身决绝而去。
少林寺连天峰,那触手可及的云端怕就是天宫了吧。
云影将安睡在这里,云子傲为他献上最后一捧土后,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流了下来,伏跪在云影的墓前良久。
玄苦禅师远远站在其身后,躬身稽首,“云公子节哀,我佛感召地上英灵,他们不敢贪恋人间……阿弥陀佛。”
风萧萧,雨潇潇。
折剑山庄的残垣断壁有数里,不几日已虫蚁成群,昭示着过往的繁荣一去不复。
风焚月已经来回几次的奔走,铸剑阁也在大火中化成灰烬,而关于父亲的一切已烟消云散。
一粒尘埃一缕情,抬望眼,乌愁聚汇,风云将变。
风焚月呆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