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出的泠然风华,道不尽的孤傲料峭。
似他口中的红梅,凌寒而开,独迎风霜。
“为何?”
江玉树轻轻一笑,仰望远处樱红纷乱。
“红梅的前世是白梅,但红尘是一片战场,它们因战落败,血染沙场,历尽前世今生,不肯洗尽,含血重生。”
赵毅风在他对坐静静听着,听茶水汩汩的扑腾声。傲然一笑,“没有人在乎他是红是白,因为它们在冬天开放,世人喜欢的是它的芳香。”
江玉树嘴角一抹艳绝天地的浅笑:“所以江某不爱梅花,独爱樱花。”
“可有故事?”
“樱花盛开春日,相比桃花绯红,不似牡丹艳丽,不若芍药骄矜。静静开放,占尽春日热闹,风雨袭来,犹自挣扎,坚毅不屈。相比而言,江某喜欢樱花。”
他淡淡的诉说着,泠然姿态,风华艳艳。
赵毅风看定他眉间三点樱红,不说话。
“樱花不似红梅凄冷傲然,它是春日里不可或缺的一笔。”
也正如江玉树是百花齐放中不可缺少的一抹红。
赵毅风听他提及樱花,忽然很想知道:“玉树你这眼睛是如何失明的?”
江玉树执茶的手顿了顿,旋即恢复泰然。
“当年在抚国公府,父亲遇刺那晚,江某心下烦躁,看着屋中樱花娇艳,忍不住心里怒气。将樱花挥落,樱花藏香,后来找出香浓,香浓承认樱花中藏有‘双蝴蝶’,本是虚耗我身体,取我性命,未想被我发现,及时救我一命。只是到后来‘双蝴蝶’副作用发作,江某这眼睛也就瞎了。”
他淡淡的说着,仿若在将一个不相关的故事,那个故事里的人不是他。
“后来在哲蚌寺你我再相遇,江某是不愿说的,毕竟被身边人算计,江某心有不甘。如今第五香浓已经为此付出代价,江某也没有必要纠缠不放。”
“那玉树的眼睛可还有救?”
江玉树摇了摇头,微微一叹:“江某自小喜爱樱花,‘双蝴蝶’也不知从何时被植入樱花,多年了,怕是难啊。”
赵毅风眼有心痛:“落神医也没有办法?”
“殿下应当知晓,有时候神医也有医不了沉珂。落叔如果能医,江某必当策马天下和殿下并肩厮杀!”
万物周转,造化作弄,冥冥中天注定。
“可现在连陪殿下傲世天下的路,江某怕是都难走完,更遑论并肩作战?”
心疼了一下,赵毅风勉力一笑。
如果时光可以流转,赵毅风此刻最想的是不认识他。
可遇上了、认识了、爱上了、沉沦了,就如中了蛊,此生没有解脱。
“玉树何来此话?”
他看着他轻轻道:“赵毅风傲视天下的路,你一直在,就够了。”
江玉树静默不语,挑手煮茶。
“本王试过不用眼睛和双腿过活,结果摔的遍体鳞伤,每日惶惶不可安……”
只有亲身体会的人才能理解那种深处无边黑暗不能行走的忐忑不定。
每一天都是如潮水般的黑暗席卷,不能行走宛如陷身泥沼,清醒却挣脱不得分毫。
纵使如此,还要顽强的活着。
不是不能放下,是红尘牵绊太多,放不下。
“赵毅风这才知道,玉树是多么顽强。”
江玉树手上动作不停,脸上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其实失明和失去双腿也不是什么坏事。”
“不用见不想见的人,不用去不想去的地方。世间纷乱不扰身,也不扰心。独得内心安然。”
“再说,江某双眼双腿不便,听觉却更加敏锐。殿下也见识过江某的玉箫和飞刀功夫。”
手起手落间,一枚飞刀出袖,直直打中一个静立角落的花瓶。
江玉树眼眸微动,仿佛证实自己的话:“失之桑榆,收之东隅。”
赵毅风忽然不说话,借着烛火细细打量他。
江玉树静静倒弄手上的茶叶。
空中只有两人浅浅的呼吸声,夹杂着烛火跳跳跃跃。
五年前,两人也是这般借着烛火细看。
那时,赵毅风问江玉树:玉树,我很贪恋和你在一起的感觉,你不会离开我的是不是?
如今,江玉树静静的坐在对面,给他煮茶。
岁月静好,莫过于——
转身回首间,他眉目依旧,风华如初,不曾离去。
半晌,玄衣男子淡淡开口:“可是,赵毅风还没有带玉树去北璃看樱花。”
战火洗礼中,他对他说愿意做他的眼睛,替他看遍嫣然美景。
他对他的承诺:此战后,阳春三月,同去北璃,替他看尽樱花烂漫。
“也不能带玉树去‘飘渺山’,并肩看日出日落,看雪花漫天……”
“赵毅风答应过玉树的,君子一诺千金,赵毅风是君子。玉树也答应过我,傲世天下的路陪我走一遭,不能失约……”
收敛神色,赵毅风淡淡一笑,眼前突然出现一杯茶。
“殿下,茶水已经煮好。”
伸手接过江玉树递过来的茶,赵毅风勉强一笑,稍稍犹豫一刹,衣袖遮面,将茶水饮尽。
一道指间疾风划过,“嗒。”的一声,有什么东西落入水中。
江玉树眉宇轻皱。
“玉树煮茶累了吧。快尝尝你亲自煮的茶,味道应该还是当年模样。”亲手端了杯茶,送到他手里。
江玉树摸索接过。
杯中茶,涟漪渐渐平息,茶水色泽渐变。
清冽的千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