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叔,您真想这么做?”徐凯看起来有些讶异的样子,他见陈奇宾仍是气不消,便抱不平道,“我这大哥,做事向来只顾己身利益,根本不考虑身旁人。因了一山里丫头,搞得众叛亲离都在所不惜,辜负这么多人对他的期望,有时候我都不能容忍。”
陈奇宾转动着手里的酒杯,他目露凶狠,只盯了杯里琥珀色酒液看,他哼了一声道,“没有这么便宜的事儿,我这些年劳心劳力在背后扶持着他,他以为江山已稳,想过河拆桥?”说及恨处,倏然抬眼,目睃过徐凯,“男人立业,虽然有所为有所不为,但关键时刻,手段却是必不可少的,否则以何立世?你该是时候安身立命了,不能总被他压得抬不起头。”
徐凯面露难色道,“陈叔也说了,安身立命也是要本钱的,大哥一向有陈叔无条件支持,有老爷子的信任,而我呢,明面儿承当是二公子,而背地里,又有几人把我当红花扶?我生来就是绿叶的命,况且大哥刚愎自用,诚然我有心与他相争,却欺不过他的唯我独尊。”
“年轻轻的,说话竟这样老气横秋,什么命不命,要是信命,我如今想来还是乡野村夫一个,谁还会卖命巴结我?”陈奇宾不屑一顾反斥道,“若说有命论之,既然能生在徐家,你便是有福的,更要借势力争上游。你不用担心,有我陈叔在,怎么也能将你扶正。“末了又似是警告一般提眉道,”只怕你也是个图利忘本的。”
徐凯焉能嗅不出陈奇宾话里话外的意味,但他陈奇宾不知道的事太多了,他更不知道他徐凯欲壑难填。“本”这个东西,对他徐凯而言,用后即弃如鞋履,没得说,利益场上,相忘于江湖,可以说是最好的结局,若是奢求一个忠义,似乎是勉为其难了。这个时候,陈奇宾即将上演大戏,徐凯于情于理都是要添一把火。火不烈,如何能尽兴?当然,诚意要足,心迹要明,“徐凯有意鞍前马后追随陈叔,已经不是短心思了,只是以往陈叔眼里只容得下大哥一人,这当空儿,陈叔只要不嫌弃小侄愚钝,小侄自认是大幸。”
陈奇宾嗯道,“男人三十而立。徐俊在你这个年纪时,已经是风生水起,不过说回来,若没得贵人鼎力相助,他又何德何能?今儿,陈叔铤而走险再行一遭,看我怎样拉他下马。”
徐凯面上看着唯唯诺诺,好似是实诚的无可挑剔,他一边听着陈奇宾大为光火的牢骚,心里一边是盘算的精明,“最近听说大哥拒绝了安邦的合作,不知道陈叔知道其中纠葛么?”
陈奇宾将手中的半根香烟狠狠按进烟缸里,那烟火若有若无的挣扎了几下,便精疲力尽沦为灰迹,陈奇宾笑的狰狞,“你以为呢?这小子不仁不义,我自然是要做足了准备才过来与他一磕。安邦的刘达才他也是个臭名昭著的货,这次合作没成功其实是意料中的。”
徐凯见陈奇宾话到半路没有说了下去,他默了一瞬道,“刘达才的所有经营都是为洗钱而设,那他找大哥,应该也是这方面。大哥与他点头之交都算不上,这次刘达才为何偏偏寻了大哥呢?”
“你太天真了。你以为你们徐氏专经营正当生意?这么大门面,若单靠正当买卖,怎么可能撑得起来?”陈奇宾目睃徐凯一眼,“所以说,你要跟的才刚开始。你所看到的徐氏,只是冰山一角,真正的底牌都掐在老爷子手里。”
陈奇宾说起的这些,徐凯听着是雾里看花,他听明白的是,老爷子原来并未束之高阁,看他人在庭中坐,竟然手握徐氏命脉不放,而这一切,徐俊又是知道多少?徐凯不能不猜测,“陈叔的意思是,刘达才跟老爷子早有接触?”
“算你聪明,不枉我提点一二,你竟也能猜出几分。”陈奇宾赞赏后又接着说,“早年前,经济萧条,若不从旁门外道入手,想创业?堪比登天。那年月,有多少能人善士揣着众志成城之志,谋算能成就一方霸主,只可惜到头来不还是拗不过大势,一落千丈成寇。有人流离失所,有人妻离子散,成功的屈指可数,这其中独占鳌头的不就是老爷子和刘达才几人吗?”
“还有陈叔您啊,您这是含明隐迹,不露锋芒,真正的高人。”徐凯即便听得精彩,也不忘适时恭维几句。
“说对一半,另一半其实你也晓得其中道理。我身居特殊,不能轻易示人。”
“所以,您与老爷子里应外合,这些年来配合的滴水不漏。只是,刘达才莫非一直与您二老关系密切?今儿如果不是陈叔说起,我全然不知还有这段过往。”
“以后都会明白的,今次老爷子将你拉进来,我想,他大约是想着你来接班。以他的谨慎,他断不会做无用功。”
徐凯略思索了会儿,迟疑道,“大哥能独当一面,我在想,老爷子这回为何弃他不用?”
“徐俊独当一面是真,但他同样是独断专行。以老爷子的狐埋狐搰,他怕的是有一日反遭其嗜,败了主动权。启用你,约摸着是两两制衡的作用。”
“老爷子谋算一生,没想到即便是暮年,竟还是不能罢手。”
“壮士暮年,雄心不已。你虽身为他儿子,可见你并不了解他。一生高傲的人,他怎能甘心轻易放手?即使是临去闭眼的那一刻,他也总是要有挂念的,不死不休,这就是你们家老爷子。”此番话,陈奇宾说的意味深长,也是他最真的一句肺腑之言。从暗里论,他论就的何尝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