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不加避讳的问徐俊,“林珺的离开是你安排的?”
徐俊满面肃谨,他说,“让她走吧,她浮飘半生,也无所得,时至今日,她能感受到人间的一点真情,也算是她不枉此生。”
“你不介意?”老爷子探究的目光不善,徐俊对视着老爷子,说,“有什么可介意的?有些事,我们自己明白就好,何必多寻了烦恼?何况,林珺也说过,她不属于这里的人,她不会回来了。”
“你之所以这么说,只是想阻止我下手吧。”老爷子不置可否道,他素来对他这个叛逆的儿子无话可说。别人父子之间他曾经有想过,会不会是无话不说的亲昵,可思来想去终究是一场空,空的叫他愈发黯然,愈发不敢再有勇气去思索这个问题,这是他心底的痛,不能言说的痛,没有人明白。他们看到的只是他的冷他的无情,他的寡意,却没有人想过他为何会这样做。谁也不是天性凉薄。
“你既然找我过来,就不会下手。我来的时候就知道。”徐俊坦诚相待。
老爷子深深的哦了一声,一副了然的模样,他说,“那你还知道我要问你什么?”
“知道,甄东、徐凯、博文,还有我们的妈妈。”徐俊说的时候,冷静的奇怪,他甚至都不曾过脑,这些话就是脱口而出。后来在出门之后,徐俊坐在车里,认真的回忆这一幕时,他才略有清晰,这些话是他问过他自己无数遍的问题,他给不了答案,老爷子却能,他问的自己,不正是把那一个虚构的自己当作了老爷子的化身吗?这些问题在心里埋伏了半生,老爷子即便是要带了入土安息,总归是要透露一二的,他是那样好面子的一个人,有必要给他自身的脸面加以粉饰,这也是他暗里偷偷臆想过的。
老爷子没有负了他,断断续续的一生,尽说与他听,爷儿俩一个说的口干舌燥,一个默然不语。在微显暗淡的厅里就那样坐了一下午,老爷子说,“人的着一生,品尝了什么?其实都是一样的,生来的哭,幼年的闹,成年的孬,老年的悲,离世的放。都是没有办法的接受而已。”
“那是你要的太多,一生当中,若是没有奢求,我想会是平静无波。”
“那是因为你一直有我这座靠山,要是论只身闯天下,你小子不到半路就打道回府了。”老爷子嗤之以鼻道。
“我念书一样供得起自己找一份养活自己的工作。”
“那会是你吗?那不是你的命运。徐俊,你给我记住,徐氏就是压在你头的山,除非你是固执不知妥协的愚公,除非有天公帮你,不然,你就要生生世世给我托下去。”
“甄东呢?他可是你最爱的女人生的孩子,爱屋及乌着,他在你心目中也是不同与众的分量。”
“你小子装糊涂。”
“那我干脆把徐氏这座山驼到他头吧,肥水不流外人田,留我手,说不得哪一天我会突然的厌世,万一作出募捐的决定,岂不是气得你阴曹地府之下都不得安生。”
“你会吗?”老爷子干笑的阴险,他目光精利乍现,说,“我已经拟好遗嘱,一切都可以照你的意愿办,前提是常玟再给我添三个孙子,不然的话,这所有的财产,外人一点不外流,包括甄东。”
“我就说吧,你做事不会不留后手。”徐俊唇角偏了偏,一脸鄙夷。
“知子莫若父,有些事不能不防。徐氏是我拼命拼回来的,哪儿能容你胡来?”老爷子得意道,“五个孙子即便是出俩精英,也足以撑起徐氏。”
“你这是撒网捕鱼呢。”
“未雨绸缪是我的长项,你看我做这么多谋略,有哪一个不是放的长线?”老爷子脸色微不可察的暗了暗,有些戚戚然,“就是博文、徐凯,在我明知不是徐氏血脉时,我一样能容忍到现在,你想想,就是你被人说是老成持重的人,却也不是能做到这般隐忍的。”
“你成就了自己,却是害了他们一生。我不会这样无视他人的。”
“罔顾别人的是他们的命运,谁让他们的母亲那样百般贪婪,我不是没有给过她们机会,她们可以走,可以悔过,但是她们选择的依然是欺骗。若是我真正心狠到不管不顾的地步,他们娘儿几个哪里还能苟活到今天?”
徐俊没有搭腔,这样的话题无论怎样与否,其实到底无非就是一钟表圆,如同两个聋耳朵老太太,坐在一起各说各话,谁也不能真正理解了谁,也就是哪儿说哪儿撩吧。何况,如老爷子所言,他已经是尽了本分,不恪守的是她们那一众浅薄、狠毒的女人。
“我妈没有错。”徐俊的话低不可闻,老爷子端茶的手依旧是颤了颤。他终于说出来了,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忘记过,也是他没有放下过,他始终是记恨着的,怎么能放下?怎么能让他放下?那是他的母亲,老爷子搁下茶盏,说,“不要恨我,不要恨任何人。你妈妈她患有抑郁症,虽然有我的过错在里面,但是这些年来我一直饱受悔恨之苦,你不知道的是,甄东的生母并非是我最爱,她只是我对你妈妈的掩护。”
老爷子说的吞吐艰难,徐俊有理由相信他说的是真心话,可是,一个女人的掩护是怎样的意味?他不懂不明白。
老爷子继续说,他本来不想说这些已经没有多大意义的陈年旧事,可父子间这么些愁苦,今日若不说的清晰,明日不知道又是如何的情景,索性透了底吧,不枉他们父子一场,“林如玉当时有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