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玟手提大小包甫一进门,就小叫着道是累死了。徐俊紧了手关掉监控画面,撩起眼皮觑了眼,不禁好笑,却见那人果真是自个儿找累吃,肩上后背手里没有闲着的地儿,也不知是去哪里圈了这么多货,“你怎么不找人帮忙?也亏你能干。”
常玟不置可否,煞有介事辩驳道是公私分明,岂能因了几个包包扰了公司秩序。
徐俊见她大义凛然的倔强模样,也懒得去计量,天生就是不开窍的死脑筋,任你说破天,她还是自认山沟旮旯那一套,观念一旦根深蒂固,便是禀性难移。
徐俊边拿文件看边随口问去哪儿逛了,常玟一听这不甚尊重的逛字就大不乐意,靠在深沙发里,嘘了口长气道,“我想着你头一天复工,忙着去买了火盆,香纸,贡品,也好驱驱晦气。”
徐俊搁了笔,蹙眉瞅瞅沙发里翘着脑袋的几个包包问,“哪来的晦气?你怎么还信这一套?这可是办公室,你就不怕影响不好?”
常玟歇了这会子喘息工夫,嘴巴伶俐了不少,她眨眨眼,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脖颈往前梗,压低声儿道,“你不能不信,风水一说,自古至今,谁人敢不从?古有将王君相不也是祭天的吗,就这时候,那些富豪家中都布有各路神仙供养。”
常玟这番神灵活现,却独独忘了人家总裁可才是当之无愧,首屈一指的国际富豪,当了大家论小家,常玟也是糊涂了,徐俊压着笑,附和着颔首,“原来是这样啊,这倒也是个理儿,不能对神族不敬,不能对老天爷不敬。”
常玟眼瞅着徐大总裁被自己开化,这岂能不心花怒放,她得意忘形了,“是的吧?所以,我们要恭恭敬敬做一番法事,教那些缠人的小鬼不敢靠前。”
徐俊看她是动真格了,便悠长了声道,“你怎么就知道是小鬼缠身,是厉鬼恶鬼冤鬼也说不定,那这些个岂不是白让你忙活?”
常玟恨不得上去捂住他的嘴,怎么什么都能出口?肆无忌惮,肆无忌惮,她急道,“吉人自有天相,总裁你阔面耳大,怎么看都是仙石落入凡间,是小鬼一时失心,才冲撞了您。哪儿会有旁的什么冤孽。”
常玟絮絮叨叨嘀咕了一大通,徐俊听的仔细,他憋了笑意,一本正经道,“原来我是女娲娘娘补天的石头,竟会一不小心落入凡间,那如此说来,宝玉哥哥岂不就是我兄弟?那我祖上就是富冠江南的贾家?”
这番话有点儿绕,怎么又绕到了贾府?常玟还在忙着开脑洞,人家徐俊已经是坐到了她身旁,他噙了笑说,“我说怎么初见你时,就有在哪里见过的感觉。”
常玟憨憨的想,你时有去我们学校演讲,你又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或许真有面缘,也不足为怪啊。
可听人家徐俊说出口,才知道是受了戏弄,徐俊说,如果我是石头,那你不正是那枚相依相随的仙草。
呃?林妹妹?亏你想得出,这是哪儿跟哪儿啊!常玟气不打一处来,握了拳头。
徐俊见她着恼的小脸布满了杀气腾腾,只攥了她的拳头,收了戏谑,”你不信前世今生?我可是有几分信服的。从前小的时候,妈妈时常给我讲山海经里面人妖的故事,在我的记忆中,妈妈永远都是目含安详的神态,妈妈说,但凡能有一己空间,妖也是不愿害人的。“
常玟没想到徐俊会由此想及他的母亲,会触及他那么多感受,”阿姨心善,她愿意化解恩怨,她或许是借那些古老的故事要传达给你人生的本份吧。“
徐俊沉默了一瞬,终于开口,”其实我一直在想,妈妈那个时候是不是已经有了离去的打算。她宁愿以她的性命换取她以为值得可为的交还,而其中的因缘必然是当初还年幼的我。“顿了一顿又续道,“她也只有我。”
徐俊神色苍凉,这么多年他宁愿回避这个困扰他的问题,说来还不就是心结,他总愧疚于是他拖累了母亲。但他又何尝不知,回避只不过是愈发蔓延那种悲怆,屡屡让他倍受折磨的悲怆,他自责自己不能保护妈妈,他恨过妈妈不管不顾的离去,他厌恶老爷子的道貌岸然,面对林姨无时不在的挑衅,他没有掩饰过有相向报复的冲|动。在他的潜意识里,害死妈妈的何尝不是老爷子的始乱终弃,以及林姨的飞扬跋扈,只恨那时候他太小,即使有心,也终是无力。
常玟心中若有潺潺水意漫过,镗直汉子,人说冰块,殊不知背后竟有这般无常境遇,到底是人非我,怎能明白那种旁人不能承受之痛。
”不管怎样,阿姨在天之灵,她看到总裁这时候已然是栋梁,会欣慰的。“这样的话出口,连常玟都自觉苦涩无力,于徐俊来说,他未必需要这样隔靴搔痒的安慰,他只是有诉说的需求。
徐俊拢她在怀,沉了声儿道,”我妈走的时候,我就发誓,以后再也不要我在意的人离开我身边,仅那一次,已是我的痛处。其实林姨背后做的手脚,我只是装作不知。“
常玟想了想说,”阿姨是通透的,所以她才一直给你灌输善念。林姨心在博文,女人么,难免心眼子小,总是为自己骨肉牵肠挂肚。“
徐俊心里冷笑,那个女人何尝是心眼小,那明摆着就是蛇蝎女人,虽然没有有力证据证明她就是害死生母的罪人,可就冲她这些年桩桩件件,已是死有余辜。他没有动她,只是念及母亲留下的话,那话如今萦绕心头,却实实是浸凉如寒夜,母亲当时说,父母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