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弯月亮挂在天际,斜斜照着树影。
许良躺在树荫下的草地上,颈后的皮肤上跳动着几个白色的光点,一阵风过,白点就像脆弱的火苗,转瞬被吹没了踪影。
许良的呼吸随之平稳下来,迷迷糊糊地梦到了一只飞机那么大的蚊子。
蚊子挺着十米长的嘴巴朝他飞来,那架势就像骑马决斗的中世纪武士。
许良吓得抱头飞奔,但前无去路后有追兵,一群蚊子很快把他团团围住,同时把十米长的尖嘴对准他的脖子……
这时有人呵呵冷笑两声,“有你这样的后人,许家先祖做鬼都要被人嘲笑。”
许良抬头看他,却只看到一个模糊的背影,白白的长衫,像电视剧里的人物。
这话耳熟,但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
“你父母为了救你吃尽苦头,你却只知道玩耍吃糖,心甘情愿当个傻子。”
许良低头,保持着被骂的标准姿势,“我今天没吃糖,只吃了巧克力……”
“罢了罢了,人各有命,你今日命不该绝,但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你身上带着那种东西,又是妖医许家这一代唯一的传人,那家伙重返人间之后一定会来找你,到时候自求多福吧。”
“哦……”
“听懂了吗?”
“不懂……”
“那就说句你能懂的,不要再见常净。”
许良睡得满头大汗,咬牙切齿地咕哝出两个字,不行。
不行不行,反正就是不行。
片刻后,许良被带到了位于八大处公园的报恩管理处。
小十三一见许良被抬进院子就开始嚎啕大哭,凭一己之力哭出了十场广场舞的分贝。
“呜哇!呜哇哇哇——!”
他情绪激动控制不了妖力,体型暴增数倍,胖墩墩的活脱成了野猪,边哭还边哆嗦,震得腮帮里的瓜子花生掉了一地。
受妖力影响,花生足足变成了铅球大小,砸到哪里都是一个深坑。
要不是管理员及时赶到,其中一颗“铅球”差点儿砸到许良。
管理处一通鸡飞狗跳,等众人帮许良检查完身体,又替他消除了记忆,已经快到十二点了。
管理处面对有疑点的报恩总是格外谨慎,否则不知道又要闹出多少“自荐枕席害得恩人精-尽人亡”或者“以身相许把人绑进深山老林”的破事儿。
一切妥当之后,组长廖扬终于得空坐了下来。
他原本在三里屯执行任务,接到通知才急匆匆赶了回来,这会儿身上的burberry风衣还来不及换,大敞着领口露出深v打底,锁骨附近挂着一层薄汗,古龙水的味道混合着酒气散发出来,透着一股子慵懒的性-感。
廖扬托着下巴,检查小十三的报恩记录。
关于那颗巧克力,“报恩者自述”栏里填着“灵药”,“检测报告”栏里则写着“牛奶巧克力:45可可脂,原产地厄瓜多尔,保质一年”。
小十三的报恩基本符合流程,医生猜测许良只是被巧克力卡了嗓子导致昏迷,纯属意外。
本来这事儿到这里就算结了,但许良偏偏躺在那里一睡不起,十几个管理员轮番上阵也闹不醒他,即使搬出小十三对着他的耳朵哭嚎,也没什么卵用。
这种情况如果放在别人身上,就由得他在这儿睡到自然醒就好了,但许良不行。
都说傻人有傻福,许良的名字高居报恩排行榜首位,从报恩条例发布以来,找他报恩的妖精就排了长龙,管理处本着宁可错杀一千的原则严格筛选,平均每个月也还是会有十几个妖精过去报恩,如果每次都弄得跟这次一样,管理处的年终奖金也就别指望了。
只是这样还不算完,许良在降妖管理处有个关系很好的发小儿,如果他因为报恩问题有个什么闪失,他那发小儿第二天一定过来兴师问罪。
大家心里都明镜儿似的,与其到时候解释不清,倒不如现在主动把那尊大神请来,于是他们撺掇着廖扬出面,给某人打了通电话。
在那之后,不过几分钟功夫,办公室里就亮了一圈儿,好像p了一层柔光似的。
年轻男同事把奖杯奖牌摆在明面儿上,年轻女同事把补过妆的自己放在明面儿上,连网管都临时洗了个脚,换下了人字拖,套上了黑皮鞋。
十二点一刻。
风卷着落叶蜿蜒盘绕,一头麒麟浮在半空,于夜幕中缓缓降落。
麒麟周身覆盖着半透明的青色鳞甲,就像一块块排列整齐的玉片,如水的月光在鳞甲上流淌而过,淡青色的光芒包裹着灿烂的金色鬃毛,丝丝浮动,就像初夏的雨幕浸润着金色的麦芒。
管理员们纷纷被光芒晃瞎了眼,埋头念叨:“来了来了,都少说话……”
话音没落,青麒麟就稳稳落地,收敛了光芒。
一个人影从麒麟背上下来,走向大门。
路灯闪了一下,把那人高挑的身影投在地上,像翱翔天际的黑鹰留下转瞬即逝的行迹。
廖扬端着茶缸开门,微笑打了声招呼,“常净。”
常净穿着量身定做的黑色西装,敞开的衣领却透出一丝散漫,他推门进屋,随手把个快递盒扔在桌上。
“人呢?”
十几个管理员用眼神互刷弹幕:常大侠还是一样臭拽!(╯‵□′)╯
不过,人家有臭拽的资本。
“常净”这个名号在降妖圈里,就像出土文物一样内涵丰富且历史悠久,相关章节在教科书上占了两页,足有十个考点。
尤其是这一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