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你怎么在这里?”
窗下椅上,一道颀长清俊的身影斜斜倚靠着,檐下刚刚亮了灯,那晕黄的烛光倾洒下来,投射在他月白的直裰上,人,恍若笼在轻纱之中。闻声,那沉寂的侧颜有了波动,缓缓转过头来,那清俊的眉目方才还在轻纱中隐隐绰绰,转眼间明晰起来,当真是面如冠玉,清俊如画,不是傅修耘又是谁?
傅修耘见得妹妹,嘴角微弯道,“我来看看你上巳那天要穿戴的东西预备好了没有,若是没有,明日我陪你出府去买。”
傅馨怡甜甜笑道,“谢谢哥哥了,我还没有来得及挑选准备,不过想来应该是不缺什么的,离京之前,母亲不是才给我置办了好些么?应该够用了。”
“我还以为你早就迫不及待挑选起来了,却不想你居然出去了。去了哪儿?看起来挺高兴的。”傅修耘暗垂下眼,很是随意地问道。
傅馨怡却是个直肠子,在同胞哥哥跟前,更是从不遮掩,当下想也没想便道,“哥哥稍早来我这儿,不是说了上巳节会一起出游的事儿么?还说虽然湖州要比京城新鲜,但是没有愉姐姐她们一道,怕我无趣,让我若是觉得不想去那便不去了。我想着,好不容易来一趟湖州,有机会自然要出去转转,没有伴儿,我去邀一个便好。所以,刚才我便去了溪表姐那儿,邀她与我们一道去。”
“哦?”傅修耘挑眉,似有了两分兴趣,“那她可应下了?”
“溪表姐人很好,也挺好说话的,自然是应下了。”
傅修耘暗垂下的眼中,暗影飞掠,好说话?那只是对你吧?不过……嘴角一个上牵,不由笑了,无论如何,好歹是应下了。
“栀子,把溪表姐给我的糕点装了来,端一份儿去母亲那儿给她尝尝。”
“是。”傅馨怡身后的侍女垂首应道,而后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怡儿这儿有好吃的?怎也不算上哥哥的一份儿?”傅修耘挑眉问道。
傅馨怡狐疑地蹙了蹙眉心,道,“是溪表姐给我的糕点,稍早时,表姐见我爱吃,所以特意又让人给我做了带回来的。哥哥不是从不吃甜的吗?”
傅修耘弯唇笑了,“偶尔为之,也不错。”
傅馨怡有些不愿,却还是撇了撇唇,道,“那好吧,待会儿让栀子也给哥哥房里送一份儿去好了。”
“多谢怡儿割爱了。怡儿这般大方,哥哥自然也不会小气,明日我带你出府,湖州可也有宝银楼。”
“真的?”傅馨怡瞬间高兴起来,“多谢哥哥。”
转眼便到了上巳节。这日清早,兰溪被秦妈妈从被窝里挖了出来,无论兰溪怎么抗议,愣是被折腾着换了新衣,梳洗妆扮,略施薄粉,眼见着镜中人儿已是焕然一新,秦妈妈才似终于满意地笑了。
兰溪掩唇打了个呵欠,转眼便雾湿了双眸,对上秦妈妈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她连连赔笑道,“妈妈,不过一个上巳节罢了,又不是过年,哪用得着这般如临大敌的?”
“往年姑娘还小,自然无所谓。可如今姑娘大了,眼看着就要相看起来。像是上巳这样的日子,于女子而言,可以光明正大的出游玩耍,可是极为难得的。姑娘如果不好好打扮一番,过了节后,若是无人打听,那姑娘是不是当真要做那养在深闺人不识的?”
“那也没什么不好。”兰溪小声嘟哝道,眼看着,秦妈妈利刃般的目光又扫了过来,她一耸肩,笑道,“我师父说过,姻缘之事,最是玄妙,妈妈着急也急不来呀!况且,难道上巳过后,便有人上门提亲了,妈妈会高兴吗?能在游玩儿时见了一面便相中我了的,只怕也是看中了我的颜色和家世罢了,妈妈能看得上?”
秦妈妈有的时候真是不明白,明明是个多么聪慧的姑娘,偏偏一提到这类事情,就跟脑子打了浆糊似的,就是不开窍。好多时候,秦妈妈都恨不得手里有把斧子,能给兰溪脑袋劈开来好好看看,里面到底在想些什么。“姑娘,颜色和家世,同样是你能觅得好姻缘的资本。”
如果这个时候,她跟妈妈说,她不想嫁,不愿嫁,怕是妈妈定会跟她急吧?兰溪眼珠子一转,在秦妈妈长篇大论之前,忙道,“好了,天色不早了,怕是哥哥、表妹他们已经等着了,我得走了。流烟——”唤了流烟,兰溪不等秦妈妈再说话,匆匆出了门。
秦妈妈见她虽然仍是优雅的举步间鲜见的匆促,不由皱眉,她又岂会不知,自家姑娘对婚事的排斥,可是……秦妈妈叹息一声,我的姑娘呀,不管你愿不愿意都好,终有一日,你仍是得嫁啊!
出了娴雅苑,兰溪拍着小胸脯,大大地吁了一口气,“流烟啊,咱们妈妈近来真是越来越可怕了。”
“老爷和先生也常念叨着,夫人虽然嘴上不说,但姑娘今日身上的衣裳还有首饰,可是一早便都备好了的,说到底,姑娘如今大了,很多事情,也确实该预备起来了。”
兰溪狠狠一瞪眼,“你真是越来越不可爱了。”说罢,鼓了鼓腮帮子,转身走人。
流烟叹息一声,她家姑娘如今是一提这事儿就急呀。
一路出了二门,便见着道边停着一辆华盖马车,兰洵几个果然已经等在了那一处。傅修耘几乎在第一眼间便瞧见了那娉婷袅娜的佳人身影,上身着粉,下身穿绿,却不见半点儿俗气,反而俏生生如同春日烂漫枝头的一枝桃,灼灼其华。
眼见着一道幽静的目光扫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