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溪心想,自己应该没有在无意中得罪过这一位吧?难道这位跟方明珠一样,也是莫名看她不顺眼的?兰溪想着,偷偷朝陈欣瑶瞄去,却见对方正笑着朝她点头,目光和善,笑容温煦,不像有恶意的啊。难道当真只是凑热闹?
“你有意见吗?”方明珠没有指名道姓,只是转头瞪向兰溪道。
兰溪目光轻轻闪烁了一下,笑道,“没意见啊!我不觉得我会输,你呢?难道是你怕了?”
方明珠眼一眯,“笑话!我会怕?谁会输还说不准呢!好吧!既然你没意见,那就这么定了吧!”
“我是来祝寿的,这笔墨纸砚可全没备,当然更别说颜料了。不过我想,你应该都备齐了吧?”既然有备而来,自然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方明珠没有回话,不知为何,在兰溪的目光下,耳根微微有些发烧。
“哟!你们这些孩子在说什么呢,这么热闹?”刚刚说定,余太太打头,带着一大群的太太们过来了,一时间,老的少的女人们齐聚一堂,兰溪觉得,这是要拉开大幕唱大戏的节奏啊。
果然,那边,不等方明珠和兰溪这两个当局者开口,余雅娴已经迫不及待向她娘打起了小报告,“母亲,是明珠表姐和兰家姐姐,说是要给母亲祝寿,所以要比试作画呢!输了的人,便要自个儿撑了小舟到湖心岛去为母亲采一束红雪杜鹃。”
余太太听罢,还没有发话,兰溪已经被三太太狠狠瞪了两眼。兰溪表示很无辜,娘啊,我都被人挑衅地直指着鼻头了,我还不应么?
那边,余太太似心有疑虑,目光慈爱中却带着忧心地看了看兰溪,又望向方明珠道,“明珠和溪姐儿的心意我心领了,这要比试作画也不是不可,不过,这彩头便索性换了别的吧!这样,我那儿前些日子刚得了一盒子不错的南洋珍珠,你们谁赢了,便取了去,如何?”
方明珠听罢,却是一皱眉,道,“那可不行,来给姨母祝寿,哪儿还能拿姨母的东西?再说了,我们已经说好了,没有改的道理。这湖水又浅,不会有什么问题的,至多到时再让几个识水性的丫头婆子另撑一艘船跟着便是了。”
“是啊!母亲,不过一个小小比试而已,这彩头也只是意思意思罢了,求个有趣风雅。到时,如明珠表姐所言,多差几个人跟着便是,不会有事的。你就别扫表姐的兴了。”余雅娴扯了扯余太太的衣袖,劝说道。
余太太仍然满面疑虑,往方明珠看去,见她神色间没有半点儿的缓和,不由叹息一声,为难地看向三太太,“兰太太,你看这……”
三太太不着痕迹地瞪了兰溪好几眼之后,收回了目光,笑得端丽优雅,“孩子大了,这主意也大了,总爱自个儿拿主意。罢了,由着她们去吧。”
听三太太发了话,余太太总算松了一口气,唉,这哪家都得罪不起啊。
那边傅大太太见了,心里想道,这溪姐儿果真是个胆大的,罢了,这样的姑娘他们傅家可养不住,即便为此开罪了傅锦如和兰家,让耘哥儿也不痛快,这门亲事也做不得。
湖岸凉亭,清风徐徐,玉兰飘香。两张临时搬来的桌案被摆放在凉亭前的树下,桌面之上,早已铺好了画纸,笔墨齐备,各色颜料齐全,就连好些难见的颜料也赫然在目,兰溪见了,不由一惊,只怕自己稍早时过于轻慢了,这方明珠只怕也是当真懂画之人。
“怎么样?还算满意吗?”方明珠挑起一道眉,问道,神色间,不难看出的骄傲。
兰溪微微一笑,“你果真都预备好了。”
一句话,方明珠又是瞬间的气闷,脸色微微憋红了,扭头不语。兰溪看了好笑,说到底,这位方大小姐也是个直率高傲之人,竟恍惚有些像前世的那个自己。只是前世的她,是被假象堆砌起来,用高傲来掩盖骨子里的自卑,方明珠却是自小的优渥,而铭刻进了骨子里的高人一等。
凉亭里,石桌上,置放了一只孔雀蓝釉暗刻麒麟纹三足香炉,一阵轻烟腾袅,香已燃起,比试,正式开始。
湖西岸,大幕拉开,戏上演。湖东岸,却也悄悄炸开了锅。
“听说了吗?湖对岸,不知是哪几家的姑娘正在打擂台呢!”
“什么打擂台?你当那些大家姑娘还会舞刀弄枪的么?就是比试罢了。”
“你别说,这江南本就是fēng_liú雅韵之地,女儿家也都很会些风花雪月,更别说今日来的,都是些官家姑娘。有些个家世的,哪家不请了先生教授些个琴棋书画,只怕还当真有几个才艺了得的。”
“急什么呀?我听说待会儿会让咱们这边的人品评呢。”
“真的啊?那挺不错啊!倒不成想,今日还来对了。”
讨论声愈发热络,傅修耘见罢,轻锁眉头,有些自嘲地笑了。是了,这便是自称君子的一众人,一转眼,也能将非礼勿言的圣人之言抛诸脑后,没了那张君子的面具,底下的脸容不过也就是寻常人的喜怒哀乐。
面具戴久了,也是会累的啊。叹息一声,他抬起头,却不经意瞧见一道有些眼熟的身影。
手里端了只酒杯,耿熙吾寻了个无人的角落,斜倚在一棵长歪了的柳树树干上,望着湖面,吹着湖风,隔着算不得浩渺的湖面,暗忖着,也不知道那打擂台的事儿,阿卿有没有掺和进去。
“耿兄,没想到,居然在这里也能碰见。”清越中带着两分儒雅的嗓音,有些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