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耿?”兰溪急急刹住脚步,望着廊下那对身影,神色莫名地问道。
耿熙吾默默地望了过去,然后默默地默了,竟是无言以对。
廊下栏杆处,流烟姿态闲适地坐在上面,一边悠闲地晃动着脚丫子,一边低头喝着捧在手里白瓷汤盅里的汤,还不时抬头跟伫立在身边的人闲话两句。奈何,身边那人不只是根冰棍子,冰层包裹下还是根不解风情的木头,至少兰溪看了半天,流烟说了不少话,那根木头却一句也没回过。何况那个汤盅……
兰溪回头瞥了耿熙吾一眼,挑眉道,“倒是很懂得献殷勤。”
耿熙吾皱眉,不只会献殷勤,还很会借花献佛呢。
“可惜,想拐走我家流烟可不容易。”兰溪嘴角一撇,而后一边往外走,一边叫道,“流烟,咱们回府了。”
流烟一听自家姑娘招呼,忙不迭放下手里的汤盅,连往边上木头瞄去一眼的时间也没有,撩了裙子跳下栏杆,便急急朝着兰溪跑来。“姑娘——”扶了兰溪的手,流烟微喘着气,小心瞄着她家姑娘,怎么这表情有些奇怪啊?
兰溪哼了一声,扬高下颚,瞄了廊下杵着的高大冰棍子一眼,径自迈开了步子。流烟自然没有二话跟上,心里却在七上八下道,莫不是因为偷吃被逮到了,姑娘生气了吧?偷偷瞄了一眼自己胸前鼓囊囊的一团,流烟恨不得捶自己两下,枕月前日还说她又肥了,她还发誓要管住自己的嘴呢,怎的一瞧见好吃的,就又走不动道了?
眼看着那主仆两人走远了,耿熙吾的目光如箭一般射了过去,“你行啊!耿长漠!借花献佛这一招跟老崔学得很像嘛!往后,流烟若来了,自个儿把月钱交厨房去,自个儿的媳妇儿得自己养才有诚意。”话落,耿熙吾转过身,背着手溜溜达达走了。
留耿长漠站在原地,那叫一个悔啊!怎么就不会小心一点儿,偷吃还被抓个正着。这下好了,自个儿倒霉成了出气筒,依他家爷那股狠劲儿,他的荷包不全空了,也得瘪了。
“你说我们爷是养的自个儿师妹,还是自个儿媳妇儿?”身后探出一个脑袋来,宝贵好奇地眨着眼。
耿长漠嘴角一扯,救星来了,一摊手,道,“宝贵,把你的月钱借我。”
宝贵赶紧捂紧了自家荷包,悔不当初啊,我就看看热闹而已,这里又不是戏台子,不带收费的啊。
“你这么眉开眼笑的,莫不是已经成了?”又过了几日,兰溪再度到了三柳巷,陆詹见她弯唇眯眼,笑得一如偷腥的小猫,心头一动,便问道。
兰溪神秘地一弯唇,打开捧在手中的锦盒,取出当中叠放整齐的一张帛画,迎着光,展开。而后,又示意流烟打开她手上那只锦盒,也将那只盒子当中的另一张帛画取出来。
“不会吧?霍家帛送到你手里,也不过两日,这么快?”陆詹一边惊疑道,一边凑上前来瞧。
耿熙吾倒是没有多问,只是挑眉看了一眼笑得一脸自信而得意的兰溪,挑起眉,唇角勾起一抹几不可见的上扬弧度。
两张帛画已经迎着光展开,陆詹和耿熙吾一看,都是神色一端。
陆詹眉一挑,快步上前,凑近了看,仔细瞅了半晌,又伸出手细细摩挲过整张画卷,脸上的惊异之色再也忍不住地蔓延至眼底,口中啧啧道,“真没想到啊!阿卿你当真做到了,而且是在这么短的时间里。”
那两幅画画的都是旭日东升,峡涧奔流,色彩、笔法都临摹的一无二致,这于兰溪来说,本不是难事,就连神韵也模仿得很像,这已让陆詹不由感叹,这丫头临摹的功力较一年前,似乎又有了长进。而这些都不足以让陆詹惊异,真正让陆詹不敢置信的,正是之前他对这个法子心存疑虑的源头,也就是真正的那张帛画上也许困扰了无数书画大家的,莫名而来的光影波动。而兰溪做到了,她如她之前期许和承诺的一般,让这两张画真正的难辨真假。
“我还是头疼了几日的,后来只是突然想到,我们不知道真正那张帛上的东西是什么,别人也不知道啊。我们没有必要做得一模一样不是?只要看起来几可乱真就好啦!所以,我就借鉴了一下之前方明珠的那个方法。”兰溪略略顿了顿,卖起了关子。
“你还能在丝帛上签些金箔不成?”陆詹嗤哼了一声,让你卖关子,为师不卖你面子。
兰溪吐吐舌,师父真是越来越耐不住性子了。“我试过啊,我甚至还试过用金线、银线刺绣的方法。前者不可行,后者嘛,效果还行,就是手感凹凸不平。”她也是想破了脑袋,试过了各种各样的方法好吗?没有想象当中容易的。
“所以?”陆詹挑眉,他真正想听的是最后的重点。
“也是刺绣给了我启发,既然金线、银线刺绣的效果行,只是手感不行,所以我就把金线、银线改成掺了金粉的颜料,这回,果然便行了。”说到最后,兰溪的眼角也染上了几许小小的得意。
陆詹咋舌,这也行?“丫头,有你的啊!”
兰溪呵呵一笑,心中自得稍稍得以满足,末了,不忘朝某人拍了记马屁,“还要多亏师兄找来的霍家帛不少,否则也耐不住让我一试再试啊!”
陆詹惊异莫名,当中更多的是惊叹。而耿熙吾默默转过头,无言地凝视着面前的少女,她在笑,那种恣意畅快,自信而骄傲得笑,弯着唇,眯着眼,一如她从前财迷的那个模样,但却比那个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