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说定了,三太太便也不耽搁,当下便忙着张罗明日到傅府的事情。
兰溪便辞了三老爷和三太太从上房出来,沿着园子里的回廊,慢慢转回了珠玉阁。进得屋内,见秦妈妈正和枕月、流烟两个翻箱倒柜,忙得不可开交。再一看炕上,铺满了各色衣物,炕几、妆台上也摆满了各色首饰。
兰溪还没反应过来,流烟眼尖,已经瞧见了她,连忙一溜烟儿跑过来,手里还拎着一件衣裳,道,“姑娘,你快看看,奴婢说这件褂子好看,枕月姐姐却非说那件海棠色的褙子才好,姑娘还是自个儿选吧!”
兰溪一愣,不由笑了,原来是消息已经传到珠玉阁了么?只是,再看一眼正仔细挑选着首饰的秦妈妈,兰溪很有两分无奈,这行头,哪怕是进宫参加宫宴也不失礼了。
果真,流烟便道,“姑娘这回可不能再敷衍过去了,去傅府,怎么也得打扮得亮亮堂堂的,虽然咱们不稀罕他们,可也不能让他们白作践了不是?让他们仔细瞅瞅我家姑娘的品貌,看不悔死了他们。”
这个他们是谁,流烟虽未明说,但兰溪岂有不知的。当下便有些哭笑不得,再看秦妈妈,这回居然也是一脸赞同的样儿。兰溪不由叹息一声,心知傅大太太在湖州,甚至杭州的行事,不只伤了三太太的心,也让自己屋里的这一众贴心人心里窝了一团火,如今憋着的这口气,眼见着就可以出了,难怪她们几个这么大费周章了。不过……“那也用不着这般刻意,若是让他们觉得我很在意,那岂不是落了下乘?”
秦妈妈、枕月、流烟俱是沉默,略一思索,便也明白兰溪的顾虑是有道理的。不过……有些不甘地看着满炕的衣裳、首饰,几人都很有两分不甘,那么……她们岂不是白忙活了一通?
将几人的脸色都看在眼里,兰溪挑眉笑道,“不过……出门做客该有的礼数却是不能省了的,这穿戴自然也得费费心思才是,我们一道选吧!”而后,便一脸认真地望了过去,这下半年,兰溪的个子又往上窜了一大截,去年的冬衣大都小了,而且今年又回了京城,京城的冬天可不是湖州能比的,所以三太太便很是出了一笔钱给兰溪置办了好几身新衣,加上临出湖州时,颜妈妈给送来的,整整两大箱,如今都铺排在了炕上,各色不一,直看得兰溪很有两分眼花缭乱。
枕月和流烟两个不由又转喜,连忙也帮着挑起来,主仆几个低声谈论着,这件的花色会不会太素,那件的颜色是不是又太跳了。
秦妈妈见了,不由一笑,低下头取了丝帕,一件件地擦拭着兰溪那一大匣子的首饰。
三太太要回娘家,自然要准备车马,这事便要从掌管中馈的兰大太太手里过。兰大太太那里得了消息,这在府里便也不是秘密了。
吉祥斋西跨院里的绣楼内,兰滟听得小丫头的回话,两眼便亮铮铮起来,放下手里正在做的针线,她盈盈立起身来,敛了敛衣裙,道,“走吧!五妹妹回来,我还未去她那儿转过,今日午膳多吃了点儿,有些不克化,趁着晚膳前出去散散,正好去五妹妹那里转转。”
珠玉阁里,兰溪和枕月、流烟两个忙活讨论了半天,总算是选好了衣裳,再根据衣裳挑选搭配的首饰,便很容易了。一时将明日的穿戴都挑选了出来,枕月和流烟便一个忙着将其余的衣裳收回箱笼,另外一个则将秦妈妈擦拭得晶亮的首饰一件件装回妆匣。
兰溪坐在妆凳上,看着她们忙活,不错眼地瞧着流烟将那些首饰一件件装回了妆匣,一抹鲜艳的朱色印入眼帘,她心中一动,伸手过去,将那串殷红如血的珊瑚珠串取了过来,拿在手中细细端详了片刻,便将它绕在了手腕上,那珠串挺长,可当作项链佩戴,颗颗皆是打磨得浑圆,色泽鲜红似血,大小与品质都很是均匀,正是前几月,她赴杭州去参加龙舟赛时,耿熙吾送给她的那套红珊瑚饰品当中的一件。这个时候,将之缠绕在手腕上,殷红衬着雪白,霎时醒目好看,兰溪看着看着,便不知怎的走了神,连边上流烟看着她偷笑也全然不知。
刚好将东西收好,便听得门外有小丫头报说,六姑娘来了。兰溪自妆凳上抬起头来,挑起了一道眉,眼中含着兴味。
枕月和流烟两个面面相觑,都不由皱了眉。
兰溪却已经笑道,“还不快些请六姑娘进来?”
兰滟带着身边名唤彩凤的大丫头进得屋来,目光四处一扫,眼中便暗掠过一丝妒忌。她也是青阳兰氏娇养着长大的女儿,即便是庶房出身,但该有的见识也不会少,自然看出兰溪这闺房之中那些物件儿看似不起眼,但件件都是价值不菲。清一色的黄花梨的家具,多宝阁上那一株红珊瑚的摆件虽不是很大,但色泽深红,极是难得。一对青铜烛台,只怕是汉时之物,碧纱橱上垂下的一幕珠帘,皆是熠熠的水精与珍珠,这一刻,兰滟的心被从出生以来就存于心间的不甘与妒忌之火焚烧煎熬着,她有多么希望自己才是三房的女儿,就有多么妒忌兰溪轻而易举得到的所有。若她才是三房的女儿,那么她梦寐以求的一切,还这般遥不可及么?不!当然不!
心中的渴望是那么强烈,这促使着兰滟硬生生将目光拉扯回来,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满心的妒火和不甘,笑了起来,“五姐姐这屋里的布置都快让妹妹舍不得移开眼去了,咱们兰府里这么多女儿家,谁也抵不过五姐姐的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