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阿卿了吧?都是大姑娘了,出落得倒是与你年轻时一个模样。”
傅老太太虽然仍是严肃,但嘴角却牵了牵,眼里的犀利也稍稍放缓了一些,总之,神色都要柔和了好多,兰溪见了,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看来,外祖母倒不至于不待见她这个外孙女。
“是啊!母亲果真是慧眼如炬,这溪姐儿不只长得像咱家姑奶奶,就是这性子啊,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声音,来自身后,兰溪听上去,也不会陌生,除了傅大太太,不做第二人想。
回过头去,果然瞧见一袭宝蓝的傅大太太笑吟吟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捧着托盘的大丫头,瞧见三太太和兰溪母女两个,也不见半点儿的异色,倒是笑得很是亲切,就连方才的那话里,都是满满的善意。
反倒是三太太,神色便有了一丝的僵硬。
兰溪倒是半点儿不介意与傅大太太再见,嫡亲的大舅母,这关系哪儿是说断就能断,说不见就能不见的?她倒是有些介意傅大太太方才那话,以她对自己的厌恶,怎会平白无故地夸赞自己,那句话,该不会无的放矢才是。
兰溪的目光便扫向了炕上,果然便瞧见了傅老太太几不可见地轻轻蹙起了眉梢,方才神态间的柔和像是兰溪太过渴望的一个错觉一般,消失无踪,傅老太太甚至紧紧抿起了唇,唇角的纹路深深地烙印在那一处。
兰溪若有所悟,轻轻挑起一道眉来。
那边,傅大太太已经走到了炕前,回身从那大丫鬟手里端的托盘上亲手端起一个白瓷汤盅,双手捧着,恭敬地送到了傅老太太跟前,道,“母亲,温度刚刚好,你快些趁热喝了。”
傅老太太哼了一声,接过那汤盅,却是抬起眼,瞅了默不作声的三太太一眼。
三太太便有些不甘愿地撇了撇唇,但终究还是唤了一声,“大嫂。”
傅老太太似乎满意了,垂下眼,慢吞吞地喝了盅里的血燕,这才抬起帕子擦了擦嘴角,目光却是凝在兰溪姐妹几个身上,道,“你们小姑娘家的,杵在这里听我们说话未免无趣,这样吧,都到怡姐儿房里去,让她带着你们玩儿。”话落,也不等兰溪几个发话,便对着方才为兰溪她们母女几个打帘子的那个如意道,“你领她们姐妹几个到二姑娘房里去,仔细伺候着。”
兰溪便知,这是傅老太太要将她们支开,有话与傅大太太和兰三太太说,而这话,却是不方便让她们听的。
兰溪便望了三太太一眼,而后道了句告退,便乖乖地跟在如意的身后出了花厅,预备到傅馨怡房里去寻她。
谁知,刚刚转出傅老太太院子的垂花门,便见着一个穿细麻布棉袄的小厮袖着手小跑步过来,如意便停下了步子,笑道,“广白,你怎的这般急?大老爷那里有什么事要回老太太的?”
这是大舅舅身边的人?兰溪便抬起眼,很快地瞄了一下,便见那小厮一脸的急切,这大冷的天儿居然也是一头的汗,果真是够急的。
那唤作“广白”的小厮抬起头来,见问话的是如意,便咧开嘴笑道,“是如意姐姐啊!大老爷那里倒是没什么事需要特意回禀老太太的,只是大老爷和姑老爷正在说着书画的事儿,所以让我来这里,寻了姑老爷家的表姑娘,让务必领了表姑娘去书房呢。”
如意一愣,转头望了望身后几人,目光,最终落在了兰溪的脸上。
这里虽然有三个表姑娘,但是既然说到书画,要找的自然便是她了。兰溪不由弯唇笑了,正好,她也有好多事要请教大舅舅一番。可不正是那瞌睡遇枕头么?
傅老太太房内,兰溪姐妹几个一走,傅老太太便垂眼将手里的汤盅用力放炕几上一放,三太太似乎久未经过这桩,很是吓得一哆嗦,而傅大太太平日里多么跋扈一人,此时也不敢言语,垂首噤若寒蝉。
傅老太太却已抬起眼,目光扫向女儿,道,“灏哥儿的婚期可定下了?”
“老爷之前与亲家商议好了,待得春闱放了榜,这才定呢。”三太太应道。
傅老太太点点头,“到时若能双喜临门自然也好。”
三太太早料得这话会被轻轻放过,但还是忍不住悄悄吁了口气。
“灏哥儿的事儿一定下,你接下来便该忙起洵哥儿和阿卿的事儿了。洵哥儿还好,毕竟是男孩子家,还耽搁得起,若是想等他进了一步再谈这事也不是不可,倒是阿卿,眼看着就要及笄了,你这当娘的就半点儿不急么?”傅老太太脸色沉肃道。
三太太正襟危坐,心想道,急,她如何不急?奈何,皇帝不急太监急有什么用?再说了,如今,她心里有了盘算,又有三老爷做主心骨,倒当真不若一年前着急了。只是,在傅老太太跟前却是不能露出半点儿来,否则等着她的,定然是一番数落。
见三太太只是坐在那儿,眼观鼻鼻观心,并不吭声,傅老太太却轻轻蹙了蹙眉,这女儿,如今倒让她有些看不透了。略一沉吟,傅老太太也索性不再绕圈子了,径自问道,“你到底想要给阿卿寻个什么样的人家?”
三太太抬眼极快地瞄了一下傅大太太,果然瞧见她一脸紧张地看向了傅老太太,三太太在心里转了个圈儿,却是笑道,“母亲,实话告诉您,阿卿虽是个女儿家,但却是几个孩子里,最得她父亲看重的,也是老太太的心尖子,她的婚事,只怕不是女儿想怎样就怎样的。而且这孩子,虽然是我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