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溪和宋芸芸相携进了里间时,正好听见兰三太太笑言着说了一番话,自然是关于她今日身上衣裙的。
兰溪在听说今年腊八要到相国寺进香祈福时,便动了心思。锦绣坊要进驻京城,自然是沿袭湖州时的路子,做有钱人的生意。所以,这次相国寺之行,是个再好不过的机会,兰溪自然不会放过。
今日,无论是三太太,还是兰溪、宋芸芸,就是兰沁身上的衣裳都是特制的,自然都是锦绣庄出品。不过是早就预备好了的,原本想着等到了年关,有的是机会穿,如今却不过提前了些。
如今看来,果真如她所料,已经引起了这些太太们的注意,兰溪心里一乐,暗自盘算起,也许过几日便该寻个黄道吉日,开门大吉才是。
兰溪和宋芸芸两人进到里间,两个姑娘,都是青春少艾的年纪,一人着鹅黄彩绣踏雪寻梅图的皮襦袄,并同色袄裙,但那踏雪寻梅图却是绣在了一套衣裙之上。另外一人穿玫红色暗金绣写意山水的长身出风毛锦缎袄裙,只在腰身略略收了些,掐出细细小腰,精巧的盘扣从领子一路扣到裙摆,袖口、领口和裙摆皆镶了火红色的狐狸毛,愈发衬得兰溪一张小脸面白如玉,晶莹剔透。
稍早之时,她身上裹着大衣裳,还不觉得,这时,因进了屋,早已去了外边儿的大衣裳,只穿了这袄裙,刹那间,只觉得光彩照人,边上的兰滟见了,眼中便不由闪现出两缕妒忌。
又扫了一眼兰溪的头顶,见不过堪堪几样首饰,虽都还算精致,但算不得很是贵重,兰滟的心这才好过了些。可是,转眼却又觉得难受起来,即便发饰简单又如何,今日的兰溪乍一看去,果真是光彩照人,好看得紧,兰滟心里的妒忌便是如同毒蛇吐信一般,将心泡得又酸又苦。再看看众位太太、奶奶、姑娘们,目光无一例外,都落在了兰溪身上,半点儿没有关注自己。兰滟自然不肯承认兰溪长得比自己好,只得将一切归功于那件出众的衣裙上,心里暗忖着,只怕这套衣裙也是出自三婶的那家铺子了,待得那铺子当真开了起来,自己也可以悄悄看看,若是当真好看,偷偷去做一两身也是可以的。
兰滟却哪里知道,兰溪今日的打扮着实花了一番心思,只是为了突出衣裙,首饰和妆容都尽量简单了些,未免喧宾夺主。
“溪姐儿,芸姐儿,还不快些见过长公主殿下?”那边,兰老太太笑呵呵地给兰溪使了个眼色,因着宋芸芸是一道来的,倒也一并稍带着。
兰溪自然识得安平长公主,一进门,便已不著痕迹地打量了一番。屋中太太、奶奶、姑娘们坐的坐,站得站,挤挤挨挨了一屋,好在这禅房想是相国寺专门为贵客准备的,很是宽敞,否则这么多人挤在一间房里也实在够呛。
不过,人虽多,长公主却是所有人当中身份最尊贵的,所以,兰溪一眼便瞧见了炕几边上,坐在兰老太太对面的妇人,看上去不过四十来岁的年纪,但长公主是当今圣上的姐姐,要比圣上大了好几岁,如今也该是五十多了,不过因着保养得当,所以看着要年轻了好些。
长公主穿一身宝蓝色凤眼团花的皮襦袄,头上的金镶百宝卿云拥福簪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宝石珠光熠熠,映衬得眉眼愈发的慈霭。但兰溪却知,这位长公主可不是真正慈霭和善之人,毕竟天家无情,一登高位的,踩的可不都是血肉至亲?能一直独善其身,还能得了圣上和平王都优待的人,又岂会是个简单的?
那边,因着兰老太太的话,长公主柔和带笑的目光也朝着兰溪和宋芸芸这处瞟来。
兰溪轻扯了一下有些局促的宋芸芸,两人便双双俯下身去行了个大礼,口称,“给长公主请安。”虽都是行的大礼,但相较于兰溪的流畅自然而言,宋芸芸要稍显僵硬了些,但总算没有出错。
“快些起来,快些起来!”长公主笑呵呵地伸了手,虚扶,边上那方才引她们进来的大丫鬟已经极有眼色地将人扶了起来。长公主便笑着朝兰溪招了招手,“你就是溪姐儿啊?来!过来,让本宫好生看看。”
兰溪举步上前,刚刚走到炕沿,便被长公主抓住了手,那目光看似柔和的在兰溪身上轻扫打量,兰溪兀自垂头不语作害羞状,乖巧地任由着长公主打量。片刻过后,长公主满意地点了点头,“你们兰家自来都会教女儿,德容言功,样样出众。这溪姐儿倒是个会长的,尽挑了父母的优点,而且这般乖巧可人疼,也难怪老封君当成了眼珠子一般的疼了,就是本宫瞧着,也喜欢得很。”
长公主好一顿的夸,兰溪垂首不语,一脸害羞,心里却没有半点儿波动,她深知,她并未有什么刻意讨好的举止,表现只能算作中规中矩。长公主自来喜欢的是活泼巧言的女子,却不是她这样一幅乖巧的模样就能讨好的,能得了这么一番夸,不过是因着她是青阳兰氏的女儿,而且是如今风头正劲的兰景芝的女儿。
兰老太太和兰三太太自然是一番谦辞,“她小孩子家家的,哪里能当得长公主这般赏?”
“自然当得起。”长公主一边笑应,一边从腕上褪下一只通体玉白的镯子来,不由分说套在了兰溪的腕上,“今日出来也没有带什么好东西,这只镯子还算看得过去,拿去戴着玩儿吧。”然后又从头上取了支珠钗,递给了宋芸芸,夸了一句,“也是个好孩子。”
虽然比起夸兰溪的那一通,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