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传话的是宝钏,环儿一向与她交好,走上前去挽了她的手,笑道,“宝钏姐姐许久未来了,我这儿刚好有太太昨日赏下的茯苓糕,宝钏姐姐喝杯茶再走?”
宝钏目光若有似无,瞟过兰三太太和兰溪,却是笑着婉拒道,“不了,老太太还等着奴婢回话呢。几位太太和奶奶都在,就等着三太太了。”
兰三太太母女俩交换了一个眼色,心中各有了计较,兰溪笑呵呵,挽紧了三太太的手,“我也去,早上请安时,听说小厨房给祖母做了年糕,那可是我最喜欢吃的。”
“就你嘴馋。”兰三太太佯怒般点了一下她的鼻子。
宝钏笑了笑没有出声,这是默许,看来,她可以跟,去看戏,去观战。
到了福寿堂,兰溪一看才知道,喜欢看戏的,不只她一人,看热闹的,还真不少。
从大房到四房,该来的,不该来的,都来了,大大小小,老老少少,一屋子的女人,齐聚一堂,一个也不少。
兰三太太带着兰溪朝上座的兰老太太行过礼,请过安,刚刚站直身子,那边兰大奶奶便快步走了过来,在兰三太太跟前一个跪下,竟是不由分说行了个大礼。
兰三太太被吓了一跳,连忙躬身要将人扶起,“渤哥儿媳妇儿这是做什么呢?快些起来。”
兰大奶奶却是不肯起,执意拜倒在地,嘴上羞惭道,“这个礼三婶无论如何要受着,否则侄媳这颗心如何能安?都怪侄媳这些日子忙中出错,竟不想让针线房的人冲撞了三婶,怠慢了五妹妹,侄媳听说后,已将针线房的人好生惩治了一番。但出了这番事,却是侄媳疏漏所致,侄媳难辞其咎。”
兰三太太和兰溪对望一眼,原来是有人已经将事情捅到老太太跟前来了。是什么人?兰溪的目光若无其事地在厅中众人身上一一扫过,凤目中笑容深刻了几许,自然是有心人。
兰三太太脸上的笑容却是淡了些,慢慢直起身来,敢情这是先低了姿态,让她无话可说呢?兰三太太登时觉得心口一堵,手上被兰溪轻掐了一下,她这才有些僵硬地扯扯嘴角,道,“下人无状,如何能怪到你的身上,说到底,这将近年关,事情多且繁杂,这么不巧,大嫂偏偏又病了,你又还年轻,这一层层原因加起来,却如何能怪你呢?左不过你妹妹受些委屈罢了,只是也怪我,出门在外多年,竟忘了咱们府上一向待下宽厚,每年过年都要给下人发放新衣,年底最是针线房忙的时候。”说着,又望向兰大太太,嗔怒道,“大嫂也是的,你知我这记性最是不好,怎的也不提醒我一回。我若记起了,便也不给针线房添麻烦了。”今日这出闹剧,也可省得闹心了。
兰溪也顺势抬眼朝坐在兰老太太下首的兰大太太望去,她脸色不太好,即便厚厚的脂粉也遮盖不住眼底的黑影和面上的憔悴苍白,掩不住一脸病容,数日不见,竟是消瘦了好些。即便屋内铺了地龙,四角又都搁置了燃着银霜炭的火盆,已经算得很暖了,但她除了皮襦袄之外,竟还披了一件夹棉袍,兰溪见了,心,便咯噔一下,大伯母这般,竟不似作伪,而是果真病了?
兰大太太回过头来,目光幽深,定在兰三太太面上,眼里有些什么东西在跳跃,那目光,不知为何,有些渗人,兰三太太和兰溪母女二人都是一阵不安。顷刻间,她却已别开视线,勾起唇角,笑了,但那笑容却让人觉得有些怪异,见了满心的不舒服,“三太太说笑了,如你所言,我们多年未见,你是什么性子,什么记性,我如今可是不敢妄言。”
这话说的……兰三太太和兰溪二人都是一皱眉。
兰大太太苍白的脸上浮起一抹有些飘忽的笑,“说到底,还是我病的不是时候。”
“大伯母可不能这么说,这病哪儿还能挑时候的啊!你既然病了,就该好好养着才是,府里的事就不该再让你操心了。”兰二奶奶一脸关切道,边上兰二太太轻轻蹙眉,有些不满地瞪了兰二奶奶一眼,兰二奶奶似乎才发觉自己好像说错了话,脸色一僵,身子一缩,不说话了。
厅里的气氛便陡然沉凝下来,上座的兰老太太脸色也不太好,目光望向兰大太太,语调有些冷硬地道,“你既然病了,那就好好养着吧,府里的事就不劳你操心了。不过府里这么多人,眼看着就要过年,事情多得很,就渤哥儿媳妇一个确是忙不来的,所以,今日就由我老婆子做个主。老二家的、老三家的、还有老四家的,你们也都别想着躲清闲了,你们大嫂病着,这府里的事儿,你们也该出把力、尽点儿心才是。”
这话的意思,便是要让其他三房都参与到管理家事中了,不成想,这话居然是由兰老太太提出来的,而且……大伯母居然也没有反对。兰溪心中疑虑,悄悄往兰大太太睇去,不想,却刚好瞧见了兰大太太沉默的侧颜,却也不小心瞧见了她死死扣在椅袱上,因过度用力,而指节泛白的手,兰溪的眉心,狠狠蹙了起来。
兰老太太一锤定音,兰大太太又没有异议,家中诸事不等人,所以一说定了,兰老太太便打发了众人,让她们自去忙去。
众人心思各异,沉默着出了福寿堂,兰溪心中有事,自然是忘了她作为借口的年糕。却不想,她虽忘了,有人却没忘。还未步出垂花门,便听得身后有人喊道,“五姑娘,且先等等。”
回过头去,见着宝钏正朝她快步而来,手里拿着一个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