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鹤鸣亭建在湖边上,湖心岛上有一片长得极好的芦苇,老侯爷在世时,也不知从哪里寻来了一窝仙鹤,就养在了那岛上,经过这些年,已成了鹤群,从春到秋,鹤舞翩翩,可是这府里的一大胜景之一,可惜如今时节不对,却是看不到了,不过我姑母和大伯母都很是喜欢五妹妹,日后定是要常来常往的,要看这鹤舞的胜景,倒也不急于一时,往后啊,有的是机会。”
经过一处浅滩,芦苇已枯,在瑟风中匍匐偏倒,靖北侯府中的霜湖,是京城内少见的天然湖泊,狭长的弧形,只有兰溪她们这会儿所站的这处浅滩看上去要宽些,但所谓的湖心岛,也不过就是数丈开外的水中央一线狭长的沙渚,能见得岛上随风起伏摇摆,落了残雪的枯黄芦苇,也能瞧见不远处对岸的亭阁楼宇。
见得兰溪的目光落在了对面,沈燕疏便极有眼色地笑道,“湖对岸便是东府了,这里远远便能瞧见东府的明月楼,那可是上元灯节时,看烟火的好地方,就连当今圣上也来看过一回,直赞好呢。倒是我们,年年都看,好像也觉得没啥意思了,倒还不如到万和楼包个雅间,看个尽兴。”
兰溪饶有兴致地瞄了一眼沈燕疏,心里想道,这位才像是耿家的姑娘呢,反倒是身后那位真正姓耿的,沉默低调如同影子,倒是姓沈的在这尽着地主之谊呢。也不知,究竟是习惯成自然,还是刻意要让她们这些人明白,她在耿家的地位特殊呢?
“要说这府里最好的景致,还都在四哥哥的青萍院,可惜,主人不在,咱们却是不好去看的。”沈燕疏一句可惜,拉回兰溪远飘的思绪,嘴角勾起,想笑,原来,要展示的不只是在耿家的地位特殊,还有…….四哥哥?好一个四哥哥!
四周有些诡异的安静,觉得奇怪的不只兰溪一人,人人皆知耿家四爷在这府里地位尴尬,生母早逝,不得父亲欢心,继母有自个儿的儿子,连面子情都做不到,京城内沈氏毒杀耿四郎未果的小道消息可已暗自传了好些年,虽然被毒的人如今仍然活得好好的,但耿四爷不得靖北侯欢心,迟迟未上表立世子,更是为了保住耿家在西北军中地位,将他的军功做了祭品,换得了圣上信任的事在京中权贵之家可不是什么秘密,在场的千金小姐们,哪一个没从自家长辈那里听得一点儿风声?
可翩翩,沈燕疏却说什么府中最好的景致,都在那位耿四爷的院子里,这让人怎么不奇怪?
兰溪若有所思地蹙眉,深望了沈燕疏一眼,沈燕疏却似乎在察觉到众人的心思时,陡然发觉自己好像说错了话,有些懊恼地咬了咬唇,然后僵硬地转了话题,“咱们往后院菊梅馆逛逛吧,特意种了十来株绿萼,如今怕是差不多开了,咱们一道赏梅去,顺便取了坛子采集点儿梅雪,来年泡茶喝,既风雅,更比这里有趣。”
众女一听,自然是纷纷叫好,兰溪心想,此女果然不容小觑。
众女当中,不乏有与耿家相熟的,靖北侯府也不是头一回来,说起侯府的菊梅馆,都说梅树品种繁多,而且也不少珍品,当中这绿萼便算得个中之罪,说得没有见过的,心向往之,正转而随在沈燕疏身后欲往那菊梅馆而去,身后却响起一道嗓音,脆中带骄,“沈七姑娘这是要往哪里待客去?能否算上我一个?”
兰溪回头看去,眼前不由一亮,那是个十七八的姑娘,与京城时下的美人不同,少了两分娇美,多了些许英气。未披大衣裳,在这正月大雪的天气里,穿的只叫单薄。
一身利落的大红窄袖短袄以腰带束紧在下身的裙中,那裙也是大红色,却只及腰腿,裙下双腿修长笔直裹在同色金线暗绣的绸裤中,足蹬鹿皮小靴,一头长发如云,高束在头顶,宝石珠串辫发,碎红赤金镶红宝的珠串隐现发间,一双眉恍若利箭,飞扬入鬓,眸子黑白分明,大而有神,红唇轻抿着,手里拿着一根马鞭,握把是沉铁所制,乌沉发亮,偏在尾端结了一络火红的流苏,淡去了两分冷硬,多了一丝柔美。
“见过兆阳郡主。”众女一见这姑娘,当下以沈燕疏为首的,便拜倒了一遍。
兰溪从不是个特立独行的,见状,动作半点儿不慢地随大流屈膝福身,心里却在飞速而转,兆阳郡主……兰溪一时间想不起前世何时还有这样一位郡主,但既然叫作郡主,多半是皇家宗亲。兰溪略一思虑,但终于寻得了一丝印象,这位兆阳郡主该是镇守北关的北平王府家的,难怪兰溪一时未能想起,但是前世,似乎不曾听闻北平王府还有一位郡主在京,是她疏漏了,还是今生起了什么变化?
那边兆阳郡主已抬手叫起,一边将手中软鞭往后一扔,她身后也是一身利落打扮的高壮婢女一手接过,她一边迈步上前来,未笑,语调平淡道,“本郡主不请自来,沈七姑娘不会见怪吧?”
“郡主哪里的话,郡主能来,燕疏只有高兴的。”沈燕疏微笑的语调中带了一丝丝亲近,兰溪便知,这位兆阳郡主只怕跟沈燕疏有些私交,虽然兆阳郡主似乎也是个骄矜的性子,对待沈燕疏并无什么不同,但耐不住人家自个儿往自个儿脸上贴金啊!
果真,兆阳郡主轻哼一声,算作应答,便扭过头,不再去看沈燕疏,反而在众女之间逡巡起来,“你们谁是兰家的五姑娘?”
众女的目光或猜疑,或惊奇,纷纷落在兰溪身上。兰溪低垂着头,心思电转,不知这位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