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熙吾刚说完该回去了,便欲迈步,谁料,本来还在发呆的兰溪却像是突然想通了什么一样,蓦地醒过神来,便是促声道,“慢着。”
耿熙吾顿住步子,犹豫了一会儿,这才转头看向她。
兰溪没有笑,但一双眼望着他,却是写满了认真,“师兄,那日你曾说过,要对我坦诚的话,如今可还作数么?”
这些日子,她想了很多,耿熙吾虽然并未回答过他想娶她,是不是为了那所谓的命数,她怀疑过,但她不是傻子,他对她如何,她不是不知,若全是虚情假意,她不信。
可是他生辰那日长柔带回得话,几乎让她心灰意冷。她原本也想就这么算了吧!可是两世为人,她才寻着这么唯一一个让她想嫁,而且不为了其他,只为了他这个人的人,要让她轻易放弃?不!她做不到。
皇宫中,当他为了她,不惜设计将沈七拖下水时,她登时产生了怀疑。他当真对沈七有情么?他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她不了解么?若是它心里有谁,当真会放任别人,或是自己去委屈她?不!绝不会。他是个有担当,铮铮傲骨的男人,宁愿自己流血自己痛,哪怕是丢了命,也不会让他心里的人受委屈。
而就是刚刚,她决定不再纠结,不再折磨自己。她怀疑的,想不通的,大可以明明白白地问他。至于之后,大可听了他的回答再说。
耿熙吾双眸中暗色沉了沉,但还是答道,“无论我何时对你说过的话,永远都作数。”
兰溪心音一促,暗骂了一声自己没出息,这厮总说自己不善说情话,但每每随口一说总能让自己心如擂鼓,整了整脸色,不让半点儿心事显露,她才稳了稳心神,道,“那好。我有几个问题想问师兄,还愿你能如实答我。”
“你问。”耿熙吾似也平复了心绪,一双眼沉定却专注地落在她脸上语调亦是平稳。
兰溪深吸了一口气,这才道,“那日你生辰,我遣了长柔去为你送礼,她回来后告诉我,正好看见你与沈七姑娘在说话,她送了你腰带,你收下了?”
“是,收下了。”耿熙吾语调没有半丝的起伏,平稳沉定。
兰溪心紧了一紧,点了点头,又问道,“师兄喜欢她?”
耿熙吾眉心一蹙,“阿卿当我什么人?那日我才说过,我心悦你,难不成你觉得我说的是假话?或是我是个朝秦暮楚之人?”
这话里却是隐含了怒,兰溪却是听得心头欢喜。“那你却又为何收下她的腰带,你莫不是不知男子收下女子送的腰带代表着什么吧?”话落,却见耿熙吾望着她,那脸色有一丝丝的奇怪,暗色眸子里的幽光闪烁,让她觉得自己像个傻子,自然有些不爽,于是,眉心便是一蹙,“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耿熙吾咳嗽了一声,将目光挪到头顶的垂花门上,目不转睛,似看得极为仔细。又略略沉吟了片刻,这才道,“起初,关于我命硬克亲的传言传扬开来时,我和师父都最先联想到了这当中的阴谋。毕竟,不早不晚的,偏偏在这个时候传开来,如今京城里很是热闹,一个耿家四郎算什么?若是背后没有推手,哪可能流传如此之快,又如此之广?”
“你和师父是怀疑……”兰溪听得仔细,并已有了猜测。
耿熙吾点点头,“不错。除了她,也没有别人了。她的目的却也不难猜,无非就是父亲回来了,只怕册立世子之事就要提上日程,而她不愿我结一门好亲,给自己增加倚仗,此消彼长,对她儿子不利罢了。而你也知道,她一直有心思,想为六郎求娶沈七。可不只是因为沈七是她娘家侄女,她从来疼爱的缘故。若是沈七背后不是关系着安王妃,关系着安王和皇后、贾家,只怕她也没那般热切,我那日收了沈七的东西,不过是因为……”
“不用说了。”兰溪却是连忙打断了他,神色也不由有些羞窘,她终于明白方才耿熙吾看她的脸色为何那般古怪了。以她平日里的警敏,早该想明白,可是因着嫉妒,因着关心则乱,她却是全然被蒙蔽了双眼,看不到,也想不到了。
兰溪脸色便有些不自在,“是我糊涂了。”这么说,收下沈燕疏的腰带也是为了扰乱沈氏了?“即便收下那条腰带有你的考量,但我若是不问,师兄便也不解释么?”之前关于他之所以娶她的原因是这样,这条收下沈燕疏腰带的事还是一样。他就不怕她当真误会了,便再也不理她呢?他就当真一句也不肯解释?
耿熙吾望定她,眸色却一点点转柔,神色却有一丝的尴尬,“不爱解释。不过,你若是不喜欢,我会尽量改!”
说着,便是眼巴巴看着兰溪,那眼神竟很像被嫌弃一般。
兰溪本就不硬的心这下是彻底软了,“好吧,这可是你说的,我是真不喜欢。这回就算了,可是你收了沈七的腰带,若是她……那怎么办?”说到底,兰溪心里还是介意。沈燕疏对耿熙吾的心思,他们都清楚,即便是耿熙吾收下那条腰带并非出自真心,而是别有所图,兰溪也能理解,可心里却还是不舒服。
“所以我已将那腰带还给她了。”
“什么?”兰溪一愕,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愣愣抬起凤目看他。
他的眼仍是幽沉一如暗夜深海,但今日,那两汪海中却倒映着满天的星光,温柔沉醉。“起初收下那腰带,我确实是动了借沈七来扰乱沈氏的目的,可后来在见着长柔的那一刻我就后悔了。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