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回了府,才知府中竟也并不安生。先是一个消息丫鬟好端端的滑了一跤,从石阶上滚了下来。
本也是常有的事,偏生那石阶却好死不死就在兰溪珠玉阁前,往日里又最是个平整的地方。然后,不知怎么,就有了珠玉阁如今被染上了煞气的说法。
再然后,二老爷下衙归来,一身官服,却满是污泥,狼狈不堪。说是他往日马车过得那条街有人闹事,他不耐烦等,所以就绕道而行,哪里晓得那路上却正在休整,挖了个大坑,坑里集满了水,那路虽是勉强课过得马车,但很是颠簸,兰二老爷便不耐烦坐车了,索性下来步行,谁知不小心绊倒,好死不死就摔在了那泥坑边上,虽说没有伤到,却是弄得一身脏。
这下了不得了,兰二太太哭天抢地地到了福寿堂,哭兰溪结了一门祸家之亲,这才接了赐婚的旨意,这煞气便已闹得家宅不宁,日后若是果真结了亲,那还了得?若是他们一家步了那李家的后尘,她是万万不干的。
兰二太太于撒泼一道本就算得一把好手,虽然近些年收敛了许多,但这回使出浑身解数却也将兰老太太气了个够呛,足见宝刀未老啊!
后来还是兰老太太发了威,让她若是不满意这桩婚事,反正她能耐得很,自个儿到圣上面前去说,若是她能退了这门亲,她老人家担保三房不会问责她一个伯母,竟在侄女父母健在的情况下,还过问到了人家的婚事上头。
兰二太太被噎地没了声,灰溜溜从福寿堂出来了。兰老太太又下了严令,今日的事若是谁在背后乱嚼舌根子,她必然会严惩。议论的声音是不敢有了,但这府里的气氛却是彻底变了。哪里有半分要办喜事的喜气?反倒好似阖家明日就要没命了一般,暮气沉沉不说,更是人心惶惶,这倒果真是家宅不宁啊!
兰溪听罢芳草的回话,冷冷一笑,“居然将手动到了咱们府里,不得不说,这位靖北侯夫人实是个了不得的,让人佩服啊!”
兰府有四房人,有嫡出有庶出,钱权地位皆不平衡,而人一多,便难免人心不齐。起初,虽有那传言,但却没落在实处,都是将信将疑,加之,这实在算得一门好亲,又是圣上亲自下旨赐下的,说出去都是极有面子的一件事,更别说,这亲做成了,日后兰府与靖北侯府,甚至是镇西侯府都成了亲家,当中的好处,不言自明。兰府里那几位太太,哪一个掂量不清楚?自然,便都冷眼旁观着。
但如今,却是全然不同了。一旦有了利益冲突,本就不是铁板一块的兰府必然会多许多杂音,何况,这回,可是关乎到所谓运道、性命之类的大事,即便三房不介意,其他的几房却必然会相逼,届时兰老太太借由圣旨之威怕是也压不下去了。
只是,这事由二房先闹将起来,让兰溪不得不多想一些。看来,兰滟先后去了两趟兰府,不是白去的啊!沈燕疏究竟许诺了她什么?竟让她这般卖力?
“姑娘,这件事怕是得尽早解决,老奴怕,这之后怕是还有事。”秦妈妈忧心忡忡。
“自然还有事,这不过是刚刚开始罢了。”兰溪一勾唇角,凤目深处却已是沉冷一片。
“事到如今,这事咱们该怎么办?”秦妈妈如今也是没了主意。
“那只手隐在后面,咱们鞭长莫及。不过,那位费尽心思想从我这里下手,让我们主动退婚,妈妈觉得是因为什么?”
“自然是因为这桩婚事是圣上所赐,她不想姑娘进门,但又怕担了罪责,这才想着让咱们府上退婚。”秦妈妈这点倒是看得清楚。
“不错。”兰溪点了点头,“那位还指着日后能让她的儿子承了这靖北侯世子之位,享尽荣华,自然不会自毁长城,做出有损靖北侯府的事来。”
“靖北侯的爵位那是在战场上拼杀,从尸山血海中建起来的,六爷是个弱智彬彬,从未上过战场的,他凭什么?又如何担得起?”长柔语调中不由含了两分怨气。
“何况,咱们四爷既为长,也为嫡,身上亦有战功,按理这世子之位早该拿到手中,这靖北侯爷……究竟如何想的?”若是这世子之位早早定下,如今也不会有这么多的事儿了吧?
靖北侯究竟如何想的,兰溪自然是不知,眼下,她也还关心不到那处去,如何过了这一关才是要紧的。
“依我看,沈氏这般行事,只怕还不只因着这桩婚事是圣上所赐的缘故。”
“姑娘的意思是?”
“据我所知,这桩婚事是靖北侯极力促成,而也是靖北侯交代了婚事定要办得周全体面。”兰溪目光微闪道。
秦妈妈却是双眸一亮,“这么说,若是将沈氏暗中搞鬼的事捅到靖北侯那里,那今日之局便可迎刃而解啦?”
兰溪神色却是一暗,“靖北侯何许人也?沈氏的作为当真能瞒过他么?不是知与不知的问题,端看为是不为了。”
屋内有些沉默,好一会儿后,流烟叹息了一声,“总归就是没娘的孩子可怜啊!你看看,四爷难道不是那靖北侯的亲生儿子么?都被欺负成这样了,当爹的却还是不管不问的。”
“四爷可不是任人欺负不吭声,不还手的。”虽然不再跟着耿熙吾了,但显然长柔对于流烟口中将耿熙吾形容得那般可怜是有些不满的。“若是四爷在。那沈氏只怕也嚣张不成这般,只是四爷为何偏偏却出城去了?”四爷既将长庆他们留下暗中保护姑娘,必然是已经猜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