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是有备而来,二十几个绝顶高手,一出手就是杀招,而且兵刃上还淬了剧毒。为了护住爷,他身上中了好几刀……属下的腿脚快,便被爷差去请于大夫。是爷和长风轮流背他回来的,血淌了一路……马都累得倒地不起,口吐白沫了,可是还是来不及……”说着,长庆本就充血红肿的眼里,又涌出些什么,他颓然地往地上一蹲,将头抱住,声音闷闷地传了出来,带着两分恨天怨地的凄然,“为什么……还是来不及?”
兰溪将头别了过去,看着窗外落不尽的雨,想着今夜这雨下的真是讨厌,竟将人的心都下潮了。
兰溪回到正房时,已过了五更,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耿熙吾没有回来,秦妈妈和枕月她们却是已经听得了风声,都穿戴整齐候在花厅里,无一例外。
见得兰溪进来,秦妈妈神色凝重地上前扶住她,“老奴听说……”
兰溪点了点头,满面的疲色与无奈,“薛妈妈怕是没有心情,妈妈多担待着些,该预备的,都预备起来吧!总归要好好操持,不能让他走得太冷清了。”
秦妈妈神色也是哀戚,自然忙不迭地应了一声,垂下头去想着,这人啊,当真是今日不知明日事,这谁能料到呢?今早出门时还好好的人,这一转眼的工夫,说没就没了。
那白发人送黑发人,薛妈妈还不知要心痛成什么样呢!
枕月见兰溪面有倦色,连忙上前将她扶坐到软榻上,兰溪抬眼看她,想起另外一桩,凤目一黯,“流烟那里怕是也不好过,你们素日里最是要好,这个时候,你多陪陪她,也多开导开导她。”兰溪怎么也没想到,流烟会摊上这么一桩事,如今可怎么办才好?种种纷乱的思绪纷至沓来,兰溪只觉得头闷闷地痛了起来,被秦妈妈她们七手八脚扶到了床上,也顾不得洗漱了,总觉得头脑已经浸在了迷雾中,很快就可以睡着。却发现原来出了事,要睡着却又哪里那么容易,一直都是迷迷糊糊的,待得天刚蒙蒙亮,她也是睡不下去了,起身来,值夜的芳草连忙撩起帐子,问她可是要水。
兰溪却是望了一眼空荡荡的枕畔,目光黯了黯,她知道,他一整夜都未曾回来,她了解他,这一回,他只怕不知如何悔恨,如何自责。长风、长漠兄弟俩于他而言并不只是倚重的手下,更是亲如手足的兄弟,就如长漠可以为他毫不犹豫就舍命一般,长漠这般为他,他却绝对做不来心安理得。他不知道如何面对这个残忍的事实,更不知道,如何面对薛妈妈。
“爷呢?”沉吟了片刻,兰溪还是问了。
芳草却是早料到她会问,早就打探清楚了,“昨夜爷在后院陪着薛妈妈守了一夜,直到方才才骑马出府,应是上早朝去了。”
兰溪点了点头,让芳草伺候着起了身来,今日的事还多着呢!
耿熙吾虽是将耿长漠当成了亲兄弟,但他毕竟不是靖北侯府的爷们,所以,一大清早,薛妈妈便执意将人带回了他们一家,从前便由耿熙吾的生母赏下的宅子里。兰溪留他们不住,也能够理解薛妈妈的想法,便也不再留,只是领了人也跟着过去,亲自操办丧事。薛妈妈本欲推辞,但见兰溪诚心诚意,却也只能由着她去了。
这边,大家伙儿心情都很有些哀痛,默默置办着白事。那一边,紫宸殿里,朝堂之上,却也因着昨夜的这一桩事,闹翻了天。
“冯季昌,天子脚下,皇城根里,居然发生了刺杀朝廷命官之事,你这个京兆尹,是怎么当的?”今日早朝,这桩事便被捅到了圣上跟前,虽然死的只是耿熙吾的一个护卫,他本人并无什么损伤,但圣上还是震怒了。
“扑通”一声,被点了名的京兆尹连忙跪下,却是以额抵地,不敢辩驳一词。
满殿的文武大臣都看出今日圣上是动了真怒,谁都不敢吭声。
圣上一看,这怒却也没有半分减弱,只是却是不怒反笑道,“这个时候哑巴了?这京畿重地都让那些个不肖份子猖狂,日后朕是不是也要担心自己的安全?”
“微臣惶恐。”跪伏在地的京兆尹已是连忙以头抢地。
“圣上……”此时,总算有人发话了,却是皇上的叔父,在这朝中以刚正不阿著称的和郡王,和郡王侧跨一步,道,“耿大人刚出衙门便遇袭,微臣心下也实在难安。如圣上所言,京畿重地,天子脚下,这样的事情断然不可姑息,自然应该严查。这京兆尹虽有疏忽懈怠,但却并无大过,他在京兆府中多年,想必对京中形势最为了解,倒不若让他戴罪立功,责令京兆府衙门与五城兵马司一道严查此事,并且加强京畿防卫,借此也算肃清一番,相信定然会让那些不法之徒心生忌惮。”
圣上听得点头,但却是斜眼睨向伏跪在地的京兆尹,道,“和郡王所奏,你可有异议?”
“不敢有异议,臣定当竭尽全力,戴罪立功。”
圣上脸上怒色这才稍缓,目光挪向耿熙吾时,放柔了些许,带着安抚道,“此事便交由他们去查,耿卿只管安心。”
耿熙吾自然拱手应是,至于能不能安心,却是他的事了。
早朝一散,从紫宸殿出来,本有不少人想与耿熙吾寒暄,但见早前三两位大人唏嘘间难免提到昨夜之事,这位年轻的靖北侯世子本就黑沉的脸色更是成了千年寒冰,浑身辐射出冷冷的杀气,让人望而生畏。这那些个原本还打着主意上前表一番关切的人就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