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修耘说他不太认得路,兰溪不知作何反应,只是把目光默默地递到长泰身上。表哥,就算你不认得路,你带的小厮是干啥用的?
长泰表示很无辜。我家的爷不只不认路,他还好面子啊!你敢跟他说,爷,你走错了!他就敢跟你急!不然他大爷带了一堆的随从,要去城北的醉香楼,却在城南溜达了一圈儿,你当是为了啥?
傅修耘面上一板,突然便一本正经了,只是不再正眼看兰溪,“表妹,我前两日跟表兄、表弟去了一趟苏州府,带了些小玩意儿,本来想请姑母代为转交,如今既然遇着了表妹,便一并给了你,也算不错。还有这位……”
“宋家姑娘!”兰溪淡淡提醒。
傅修耘面上却无一丝尴尬,“宋姑娘,初次见面,这小玩意儿也不值当,拿去玩玩儿吧!”
话落,长泰已经极有眼色地奉上两个锦盒。兰溪也没有推辞,宋芸芸朝她看来,她轻点了点头,于是,两人的丫鬟上前接过了锦盒,两人又朝傅修耘道了谢。
傅修耘点点头,然后带着长泰转身离开。
兰溪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扬声问道,“表哥去哪里?不怕走错啦?”
傅修耘脚下一绊,险些跌倒,长泰连忙扶住他,他一把甩开长泰扶持的手,大跨步而出,走得又快又急,再未回头。
兰溪和宋芸芸则再也忍不住地呵呵笑了起来,直笑得前仰后合,幸好无人看见,否则定要责骂二人无规矩,无仪态了。
稍晚的时候流烟带来了消息,说是老太太不知为何发作了兰六姑娘,罚了她一个月的禁足,连学也不用去上了。兰溪却是知道是为了什么的,想着一个月,一个月等兰滟的禁足解了,她家表哥也早就返京了吧?在暗暗赞叹着老太太还是宝刀未老的同时,兰溪只是想着那兰滟只怕又会以为是她告的密,转而恨上她了吧?不过她还真不在乎,就是……对兰滟大冷的天儿不用上学,不用伤脑筋应考,还能待在暖和的屋子里想干啥就干啥,兰溪表示……很是羡慕嫉妒恨啊。
天气一日冷过一日,很快,便到了冬至。
俗话说,十月一,冬至到,家家户户吃水饺。
青阳兰氏虽祖居江南,但大长房扎根京城已几代人,兰溪这一辈更几乎都是生在京城,长在京城,习惯的,是京城的天气,喜欢的,也是京城的风俗。所以说,冬至这一日,兰府上下都是按着北地的规矩来的。
都说冬至大如年。这学,自然是不用上的,只消这一条,便让一众哥儿、姐儿们乐开了花儿。晚饭摆在了老太太的松泉院,同三太太寿辰时一般,因都是自家人,便也没有隔开,老老少少、男男女女们齐聚一堂。小的们一见桌上热气腾腾的羊肉锅子,各色鲜肉、蔬菜,还有馅儿料齐全的饺子,牛肉白菜的、猪肉芹菜的,韭菜鸡蛋的,三鲜虾仁儿的,还有素馅儿的,个个都乐得欢呼。
老太太一看,可乐了,这一屋子的儿孙,齐齐整整,热热闹闹的,她能不乐么?当下一摆手道,“好了!也别拘什么礼了,一年一节的,自个儿爱吃什么,自个儿便敞开了吃。老爷子在供桌上也吃着、看着呢,见你们吃得开怀,他才高兴呢!”
一屋子的儿孙、媳妇儿们自然齐声笑应,一时举箸,屋内安静下来,食不言,寝不语,便偶尔只闻杯碟落座的声响。一时用罢了饭,松泉院中的几个丫头纷纷捧了酒壶送到各桌上,宝瓶伺候在老太太跟前,为老太太斟上了一杯。老太太举起那小巧精致的白玉杯,道,“咱们往年在京城没有兴过这事儿,前两年重孝在身,这节啊年的,都不过应个景,如今这不过几月便要除服,你们父亲、祖父又最是个通透的人,你们过得高兴便是对他最大的孝顺。所以,今日这杯酒,咱们都得喝!”
“祖母,我和九妹妹也能喝吗?您平日里不都说我们还小,不能喝么?”兰滢眨巴着眼,问道。
老太太乐开了颜,“今日都能喝!不过滢姐儿和沁姐儿确实还小,所以只能尝尝!”
兰滢当下便觉得又新奇又高兴,笑着拍了拍手,边儿上的丫鬟极有眼色地为八姑娘斟了小小一杯,兰滢低头一看,却又是一疑,“咦?祖母,这酒怎么是乳白色的,像是那牛乳一般?跟平日里父亲他们喝的不太一样哩!”
“是啊!老太太,这酒可有个什么说法?”各桌的侍酒丫鬟纷纷给桌上人斟了酒,傅修耘一看杯中之物,也是奇道。
老太太笑笑不言,那边大老爷便已笑道,“贤侄有所不知!咱们苏州府一带自来便有冬至夜饮冬酿酒的习俗。这冬酿酒说到底也只是米酒,不过掺了些桂花一起酿造,冬至夜里饮上一杯,暖人心脾,香气宜人,既可除秽,更为祈愿!”
那些个不知当中典故的小辈们听罢,个个点头表示受教。傅修耘更是拱手作揖道,“多谢世伯赐教!”话落,将那白玉酒杯举至鼻端,轻轻一嗅,一阵淡雅的香气喝着酒香沁入鼻端,不过一嗅间,便已觉微醺,不由赞道,“果真是香气宜人,沁人心脾啊!今回南下,所见各地风土人情不知凡几,所见所学那是久居京城绝对见不到,学不了的,当真是不虚此行!”
“古人言之,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又有这见多识广一说,自然有他的道理!贤侄小小年纪,便能有此气度与见识,已是不凡,来日前途定然不可限量。”大老爷抚须赞道。
傅修耘自然又是谦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