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你们莫忘了,咱们太太的性子,且不说休不休的话,咱们太太若是知道自个儿被扣了这善妒,谋害子嗣的名头,她还能活得成么?”秦妈妈本就甚会识人,如今虽然不过在三太太跟前伺候了几日,已将她宁折不弯的性子琢磨了个透。而同样的,那个布局之人也将三太太看得透透的,所以一出手便是杀招,务求一击必中。
秦妈妈这话一出,房内登时一静。兰溪不说话,是因为她早已明白对方的用意,她再清楚不过的知道,秦妈妈的设想极有可能发生,她的母亲,本就是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而董妈妈、流烟和枕月不说话,是因为她们根本没有料想到这些,但从秦妈妈口中听出,对方出手之狠。
好一会儿后,董妈妈才抖颤着嗓音道,“好毒的计!她们这是要活活逼死咱们太太啊!”
“秦妈妈,为今之计,没有别的办法!最主要的,是你一定得看好了母亲,千万不能让她做傻事!告诉母亲,如今一切尚未成定局,若是她不战而逃,那我看不起她。而且她若当真因旁人的手段而自个儿不要自个儿的性命,那就是正中了别人的下怀,只会亲者痛,仇者快,让那些想要害她的人得意,让我们几个儿女伤心,无母可依,日后受人欺凌。”事情闹得这般大,再想瞒住三太太,怕是不可能。正如秦妈妈所言,三太太性子刚烈,宁折不弯,但从另一个角度看,却也可以说是心性坚强,只要是她认准了的事,再苦再难,她也不会轻易撒手,兰溪吃准的也是这一点。
秦妈妈闻言,双目一亮,自家的姑娘果真让人不得不刮目相看,这样的状况,即便是她,一时间也是一筹莫展,姑娘小小年纪,身在居中,还能这么快冷静下来,从容应对,就凭这一点,她日后的前程便不会差了。这样的女子,不管嫁给什么样的人,不管处于什么样的境地,都能把自己的日子过好了,过美了。
秦妈妈一边心中赞叹着自己跟对了主子,一边应得干脆,这本就是应当应份之事,何况,依她对三太太的了解,姑娘这法子十之八九能成。
这般一来,一屋子的人似是都找回了主心骨,不再彷徨无依。然而,还来不及松上一口气,又出了状况。
“姑娘,玉茗家娘和老子来了,直吵嚷着要见太太,被林妈妈着人挡在了二门外,偏这两人闹将起来,这会儿人越聚越多了。”大冷的天儿,梅香跑到兰溪跟前时,却是红扑着一张小脸,满脸的汗。
兰溪神色一紧,“来得这般快?”愕然过后,兰溪冷笑,当真是一步一局,环环相扣啊!“董妈妈,让人去把玉茗家娘和老子,对了,我记得她好像还有个妹妹,好像叫穗儿的,之前顶了她的缺,进府伺候,如今也就在知梧轩当差?”董妈妈点头称是。兰溪这才继续道,“你去知会松茗一声,就说我说的,将这穗儿连同她的老子,娘一同请去喝茶。他们必然不肯随便被你请走,所以,为防万一,带几个帮手,一定把人给我请到了,看牢了。”
董妈妈领了差事,着急忙慌地出去了。
秦妈妈却仍难掩忧心,“就算拿住了玉茗的娘和老子,但府外和族中……”
话未说完,未尽之意,兰溪却是心知肚明,目光微微一暗,“暂且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府外和族中,我却是插不了手,但是旁人可以。”三老爷,还有老太太,只要能请得他们出手,那便可万事无虞。
秦妈妈点头,也明白了兰溪的意思。“那好,老奴先回去守着太太,务必把姑娘的话带到。”
“嗯。”
谁知秦妈妈还没走出房门,兰溪这儿却又来了人。今日,兰溪这儿进进出出的,倒当真是热闹得很,偏偏来来往往的人都没有那个热闹的心情。这回来的,却是三老爷跟前的松茗。
“五姑娘,老爷请你立刻到知梧轩去一趟。”
秦妈妈与兰溪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挑起眉来。
夜,已经深了。娴雅苑内仍然灯火通明,董妈妈、流烟、盈风几人都候在花厅内,没人言语,就连呼吸也有些小心翼翼,偏偏,那气氛却很是凝重,仿佛连从厅内穿过的风也僵凝冻结。日落时分,兰溪被三老爷请去了知梧轩,枕月也随着去了。可是已经一个多时辰过去了,到现在仍未回来。三老爷请她们姑娘,必然是为了稍早时发生的玉茗的事,只是究竟是个什么章程,几人心里越是挂怀,这会儿便等得越是焦心。
“姑娘,你回来了?”门外,隐约传来声响,却是那煮雪的声音。董妈妈几人先是一愣,却由不得多想,纷纷掀帘而出。
帘外,两盏气死风灯在夜风中轻轻晃荡,晕黄的灯光堪堪照亮跟前一隅,兰溪正在枕月和煮雪一左一右的扶持下跨上石阶,从黑暗中一步步走到光亮处。抬眼见董妈妈几人都是一脸急色,她不觉微微一笑,道,“进去再说。”
一行人簇拥着兰溪进了花厅,枕月伺候着她脱下身上雪青色镶灰鼠皮的斗篷,兰溪施施然刚在椅上落座,一杯沏好的热茶已经递到了跟前,“姑娘,先喝口茶,暖暖身子。”
兰溪抬起眼睑,望了一眼面前笑mī_mī的煮雪,也没有推辞,接过茶碗,轻啜了一口,温度,恰恰好。送罢了茶,煮雪顺理成章地站到了一边,除了流烟瞪了她两眼,其他人见兰溪没有开口撵她,便俱都闭紧了嘴。
“姑娘,老爷怎么说?”董妈妈等不及了,连忙开口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