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三十六重天神光重现,乃是次神觉醒之兆?”伴随着苍老的声音,两道与遍布岁月沟壑的面容极不相符的锐利目光直直朝着身边坐姿笔挺的年轻剑修望过去。
“正是。”沈湜迎着他的目光,凤眸安静澄澈。
流月神庙,也是这片大陆上经历过最多风霜的老者垂下眼睛,眸中的锋芒也跟着没入脸上的褶皱里。手指在身前的星盘上轻轻叩击着,许久,叹了口气。
三十六重天神光方起,须弥四境已血流成河,可见这位次神,对四野天妖,并没什么好感。
“天衍局势如何?”圣者问。
一旁安坐的黄石老人应答,“很平静。”
“平静?”
“是,不仅没有蚀灵觉醒,连四处汹涌的蚀之力都安稳了许多。”
圣者敲在星盘上的手指,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蚀之力量正该高涨,却忽然沉寂下来,反常即为妖。比之汹涌的爆发,地底的暗潮流动才更可怕,下一次毁灭性的灾难也许已经近在咫尺了。
“看来,我这把老骨头,在进入坟墓之前,还能再次见到一位次神,也是荣幸。”圣者收回星盘上的手指,“吩咐下去,让四处的孩子们都机灵点,若是有次神踪迹,立刻通报。”
“他会来天衍?”沈湜问。三十六重天上的那个人,显然既不喜欢天妖,也不喜欢人类。
圣者笑起来,“睡了那么久,总该出来活动下手脚。天衍不是还有我们这些神芜的子嗣么?”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他目光温和的看向身前的年轻人,“你从西京来,那边可好?”
“我和果果在西京意外发现居于深宫之内的新帝与邪魔有染。”
黄石老人皱眉,“这数个月来,天衍的确有多处邪魔活动的踪迹。蚀之力突变只怕也与此有关。”
自神族陨落后,能被魔族放在眼中的对手,一向只有四野天妖,最多,再加上天衍的五大宗门。魔族显然不会无缘无故关注人类的王权。
圣者问:“苏琉逸现在何在?”
黄石老人答:“在西锤。这些年,他在南疆和中陆都渐有威信,是个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好孩子。”
圣人思忖片刻,苍老脸上满是慈祥之色,“……嗯,也是时候,把那孩子招回来了。”
。
夕阳渐沉,海面一片粼粼金光。
林果翘着脚没骨头似的懒洋洋坐在海边礁石上吹风。
“回吧。”一只手在她脑袋上敲了一记,将她凌乱长发握起来,仔细束好。
“回哪儿?”林果抬眼望他。
年轻的剑修被她看着,嘴角弯出弧度,凤眸光芒温暖,“先回方壶山,你祖父定然等急了。”
林果哦了声,“行吧,我回方壶山,你回括苍山。”
“妇唱夫随,我跟你一起回方壶山。”
“小沈道长,你还身兼无为剑居小师叔这个身份莫非你已经忘了?”
毕竟是号称天下第一的宗门,次神觉醒,天妖临难,这些重要事情难道不值得回去关上门跟大巨巨们秉烛夜谈,顺便筹划下未来的道路?
哪有整天住媳妇家的?你又不是真入赘。
沈湜轻飘飘回应,“师父在这里,该知道的师兄们都已经知道了,不用麻烦。”
麻烦?传个短信跟亲自回去能一样么?
沈湜牵起她的手,“走吧,不是还要告诉祖父,你有了宝宝,方壶山即将添丁?总不能让你一个人说吧。”
对哦,还有这件事。
海风入水,沙滩柔软,两人走了数步。只听得林果很严肃的问:
“你觉得生儿子好还是女儿好?”
“都可以。”
“不要儿子吧。”
“为什么?”
“万一像你一样,喜欢上人家姑娘就要入赘,整日整日不回家,我岂不是哭瞎眼?”
“……你放心,他不敢。”
白色神殿外的树林里,一只毛皮凌乱瘦骨如柴的兔子正一脸狰狞地咬着一条烤焦的小银鱼。
两只前爪按住鱼身,口内狠狠道:“……老子就不信老子不能吃肉……”
以舍命的精神啃了半天,满嘴牙齿都快累掉了,倒也的确吃进去了两口。但入口的滋味……完全对不起吃鱼的努力,不提也罢。
说好的鲜美焦酥的小鱼干呢!变成一只兔子,连味觉体验都被剥夺了?
他这边还没悲伤完,一抬眼看到海边一道剑光腾空而人气,那对打打闹闹的年轻小夫妻已经不见了,只余下安静沙滩,碧波万顷。
“他们……去哪儿了?”兔子呆滞脸问旁边伺候他吃鱼的小童子。
“知白君么?应该跟夫人一起回方壶山了。”小童子热心作答。
窝草!坑爹呢!我呢,我特么还留在这里吃草呢!
“——两只不要脸的,等我,等等我!”
临近傍晚,西天流霞万千。
“——五小姐回来啦!”圆脸侍女小柔的一声尖叫,划破方壶山寂静的千山万岭。
片刻之后,所有山岭都沸腾起来。
白老爷子虽然穿着不便行动的木屐,但行走速度飞快。身边的如意夫人都有些跟不上,“山主——您慢点,慢点!都说了,小五没事,好端端的呢。”
林果自昆仑墟那场波折的试炼之后,终于回到了方壶山。
这死丫头才嫁出去没几天,就忘了娘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就不知道家人惦记,只知道去外面浪,也不先回来说一声?
明明他们进去不过几天,却仿佛过去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