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稀记得十年前那天,天上的月也是这般的美,可惜,偏偏都是盛放在离别之前。
再美的境,也无心瞩目呐……
缓缓收回凝伫璀璨夜空的视线,寂雪右手扬起接住几片六角晶莹,着眼一幕雪融的绝艳,侧耳时间涓滴入心的怆然。
缅怀间。
肩头忽感重物沉沉。
“准备好了?”淡淡一声,氤氲着几分慵懒蛊惑。
寂雪翻掌送飞手中半融未融的雪花,换了个别扭的姿势让靠在肩膀上的人更加舒服。
“嗯。”略显疲惫的鼻音溢出,南思弦闭着眼亲昵地蹭蹭,然后舒服地伸吟着放松了身子,“马上就能看到了。”
十,九,八,七,六……
默默地念着与眼前血色截然不同的倒计时。
渐凉的右手一点点地掰开寂雪的手掌,十指紧密交错的彼此相合着纠缠上去。
分享着仅存的温度。
南思弦数到零的同时睁开眼,左手远远地指着前方的夜空喃喃道:“看,要来了,只属于我们的烟花。”
轰!
话音还未落下,就被巨大的爆炸声吞没。
顺着她所指引的方向,可以看到有无数耀眼的光轮,不断自水平线升起绽放在漆黑的夜空。
那是。
红色的,白色的。
交织在一起的宛如祝福之花的光雨。
紧靠相依的两个人,沐浴在红白渐次的烟火中,忽明忽暗的,一如绝美的影绘,轻舞着曼妙的旋律,璀璨地让人错不开眼。
“……怎么样,很美吧?”南思弦的声音淹没在烟花里,镀上了几分空灵,“我以前……最喜欢看烟花了。”
“嗯,很美。”
十分虔诚的一句认可。
漫天的璀璨光雨落在她的身上,莹莹浮光衬得她恍若跌落天河的仙子,美艳得不可方物,超尘而脱俗。
寂雪眼帘低垂,眸光沉静地定定望着南思弦,心口一片涩然。
“可是现在……我,不喜欢了……”
面露暗黯,紧握相交的手,不断地不断地收紧捏疼。
南思弦挥手展出一捧玉壶两盏杯,径自满上送到嘴边仰脖一饮而尽:“消逝地太快,握不住,也留不下,空余满腔遗憾。”
眉头不由得拧起。
寂雪一把按住还想要继续斟酒的南思弦,眼神沉暗地黑漆漆的:“这是酒。”
事实上,她真正想说的,并不是这个。
可她能说的,却又只有这个。
“嘿,这当然是酒。”南思弦妖媚地咧嘴笑了笑,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拨开她,“因为喝酒,才会忘记一点事情。”
虽然有的时候,反而是记得更清楚。
无声沉默。
淡淡地觑着繁华的烟花里,笑颜满面的一个人自饮自酌。
就这样凝滞了许久……许久……
纤长的手在南思弦又满满地斟上了一杯后,默默地抄起酒壶,同样分毫不差地斟满了整盏。
润到唇边一口见底。
从来不肯碰酒的剑者,脸颊登时飘起两朵诱人的火云,娇艳地仿佛挂上半抹红妆。
那样的表情无论如何也阻拦不住,那么便在还能陪她的时候好好陪她吧。
以后,一个人,许是会很寂寞,很寂寞的……
合着心底的苦一杯又是一杯,两人没运功抵抗酒力,饮着后劲十足的风月无边,很快就眼角泛红地有些醉了。
只是没想到,比起从不沾酒的寂雪,反而是南思弦先乖乖躺倒的。
放下酒杯,寂雪轻轻地在她耳边呼唤了几声。
丝毫也不见反应。
想来是真醉了,得要把她搬回屋里去。
摇摇晃晃地想要站起来,寂雪却被昏沉沉的南思弦一把拽住:“你别走……别走……”
寂雪眸光异彩烁动,怜爱地凑到她耳边说:“先回屋,好不好?”
喝醉的人却根本就没听她说的话,只是自顾自地道:“可是我要走了……马上……就要没时间了……死,其实我好怕……呜……”
一句凄凉随风潜入耳。
瞳孔收缩,半醉的寂雪浑身颤抖地紧紧抱住她。
张口想要对她说上些什么,却怎么也组织不出哪怕一句话,还是只能尽力地,抱紧她。
“但是……你不能出事……”温香在怀,南思弦梦呓般地低喃,“我不会……让你出事的……绝对绝对绝对不会……”
一声声,一句句,系的是爱人安危,生路远茫茫,眼前即是天涯咫尺,更是咫尺天涯。
沐浴寒夜光轮。
如雪的美人眸子水波晃荡,闪耀着柔和而坚定无比的味道。
她俯下身尽情地亲吻着怀里睡过去的姑娘,唇齿间溢出的话语是大雪纷飞也掩不住的清晰。
“别怕,有吾在,你,不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