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她一眼,腾出一只手握住她的,“脚还疼吗?”
安然摇头,其实本来就没有多疼的,冰敷过后,一点余痛都感觉不到。
她的手指被他厚实柔软的大掌整个儿包裹住,他的掌心温暖,而她的,总是微凉。他只需要握上一小会儿,他手心的热度就会一点一点驱走她小手的凉意,沾染上他的温度。
两人一路无话,回到别墅。周妈早已经备妥晚餐,两人慢慢吃了,许沐言便将途中买的活血祛瘀的药油取出来,示意沙发上的安然将脚抬起来。
安然本想说已经没事了,抬眼却见他坚持的表情,只得踢掉拖鞋,将受伤的脚踩蹬在沙发边缘。许沐言在她身边坐下,伸手轻轻的握住她的脚踝,将之放到自己的腿上。
安然受惊一般缩了缩。她怎么看,都觉得这样的姿势不妥。
然而许沐言扣着她的脚,令她无法缩回去。“我我自己来……”
许沐言只看了她一眼,安然便自觉地住了嘴。有一种人,他什么都不用说,然而天生就有让人无法拒绝也不能拒绝的威严。安然想,这就叫做气场吧!
安然的脚形纤细,踝关节尤为小巧,肤色很白,近乎半透明的颜色,趾头圆润,趾甲修剪的很整齐。许沐言似心无旁骛,倒了满手的药油,搓热了才贴上她的脚踝,一边借着药油的润滑小心的推拿按摩。
安然垂首咬着唇,默默地抠着自己的手指甲,精致的小脸上,微微透着红。
这样的境况,沉默的氛围,莫名的让她心跳骤快。她从来都是很安静的人,而他也是话不多的人,非必要的情况下,他们的相处模式一直都是偏于沉默安静的。然眼下这种安静,却又教人格外受不了。
“很痛?”许沐言抬头,才看见安然鼻尖上沁出的细密汗珠,忙敛了力道问道。
“……还好。”安然趁机收回脚,藏进长长地白裙中:“有点困了,我先回房。”
言罢,以她平时鲜少有的速度急急往楼梯口跑去。许沐言看着她拎了裙摆跑得飞快的样子,刚想出声让她慢点,想了想,又摇了摇头,慢慢抿起嘴角,微笑——他并没有漏看她脸颊上少有的那两抹淡红。
收拾了一下,他也上楼,处理手边仿佛永远也处理不完的公事。
也不知过了多久,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依然聚精会神于满是数据的屏幕上,摸到响个不停的手机,看也没看便接起来,漫不经心的喂了一声。那头传过来的震天声响令他下意识将手机从耳边挪开,同时不悦的皱了眉。
显示的号码是陌生的。许沐言隔着老远都还能听见那头乱糟糟的各种重金属的声音,他眉心一拧,毫不犹豫的挂断了电话。
不过两秒,电话又响起。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依然是刚才那个陌生号码,略一思索便又接了起来,那头嘈杂依然,却有语气模糊的女声从那片嘈杂中传过来,“姐夫……”
许沐言握手机的手蓦地一紧,“静怡?”
“姐夫,姐夫你干嘛挂我电话?”顾静怡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带着哭腔,也不等许沐言回答,径直又道:“姐夫你告诉我,你是不是真的有了别的女人?你说啊姐夫……”
“静怡,你喝醉了?”许沐言倏地站起身,语气严厉:“告诉我,你现在在哪里?”
“姐夫……”顾静怡醉意朦胧的继续说:“你怎么可以……你说过只爱姐姐的,可是你现在爱上了第二个女人,姐夫你告诉我,你不是真的爱那个女人……”
“告诉我你的位置,我过去接你。”许沐言截断她的话,匆匆将桌上的车钥匙扫进裤袋里,打开门急急往外走,俊脸绷得极紧,握手机的指关节因为太用力而泛白。
顾静怡却只顾着说她的:“姐夫,你怎么可以这样?你答应姐姐的都不作数吗?你记不记得你答应过姐姐要一直一直照顾我?你到底记不记得呀?”
许沐言试图安抚她,放柔语调:“我当然记得。静怡,告诉姐夫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哪里?我也不知道我在哪里?呵呵……你等我问问啊。”顾静怡傻笑一阵,她旁边有个男人似高声说了句什么,她的声音又转了回来,口齿不清的:“姐夫,他们说这里是无……无尘吧。”
许沐言一边发动车子一边道:“你在那里等我,乖乖的不要乱跑,听见没?”
顾静怡甜甜地应了一声,大声道:“嗯,我乖乖的等你,不乱跑。”
许沐言从前有很长一段时间曾是夜店的常客,对无尘吧自然不陌生。无尘吧并不是一尘不染干干净净的地方,那一回他在里面呆了三天,别人给什么他就吃什么。柳原找到他时,他正抱着幻想中的书雅又哭又笑。柳原二话不说将他痛揍一顿,将上前拦他们的人也统统撂倒,满身是彩的忿忿的将他一路拖出去……
许沐言想到从前,脚下油门催到底,幸而这时候已经很晚了,大街上并没有多少车辆,一路疾驰而过,车道上监控电子眼也咔咔的一直没有停过。
车子还未停稳,许沐言已经跳下车冲进了无尘吧。依然是暧昧的霓虹,将身体扭到极致的钢管舞女,神色暧昧迷离的人群,明目张胆兜售药丸的瘪三……许沐言双眼焦急的一一扫过,终于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顾静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