郿县,董卓的老巢郿坞之中,左将军董旻卧在榻上,神情萎靡,他中了赵云一箭,虽没有伤及腑脏要害,但贯胸而过,足以令他旬月难以下榻。
年已九旬的池阳君坐在一旁,看到小儿子这番惨样,忍不住叹了口气:“三儿,汝不比汝兄,本就不能上战场,偏偏要去逞强,才落得这番下场,也是教训。”
董旻听了母亲的话,眼里露出不满之色,哼道:“都是二兄对张辽纵然太甚,否则此贼安敢如此大胆,噬主犯上。”
池阳君忍不住又叹了口气:“老身虽然老眼昏花,但却不糊涂,张文远那孩子还是很不错的,他救好了小白白的哑病,仲颍也多少次夸他为左膀右臂,如今他也被逼反了,总是汝兄弟作孽太多,外面如何老身不知道,但这府里的护卫和下人就被不知汝兄打杀了多少,老身这般年纪了,不图什么富贵,只希望一家安安稳稳,老身不知其他,只知道昔日的梁冀、王莽,从来都没有落个好下场,而今却只怕汝兄哪日有个差池,我董氏满门遭劫哪,他人不说,阿白还太小,不该被牵连。”
董旻大为不悦的道:“母亲何出此言?兄长执掌天下兵马,谁敢害他。”
池阳君哼了一声:“仲颍如此威风,为何每日出入都是铁甲裹身,护卫严密,难道不是担惊受怕吗?”
董旻被母亲说的无言,当即转了话,哼道:“还有阿白,是兄长宠溺太甚,不过一个丫头,居然敢为了一个逆贼和死人与我这叔祖冷脸,真是不知所谓!母亲也袒护她,却不要忘了,她到底是外人,只有璜儿才是我董家嫡孙,璜儿与张辽不对,便不能留张辽,否则他日必是大祸!”
听董旻提到孙子,池阳君又是一声常常叹息:“想当初璜儿何等乖巧,仲颍对他也视若亲生,只因这权势,他却去偷他叔叔的姬妾,这是他应该做的吗?为了此事,仲颍可是伤心的很,那两个女人和孩子都被杀了,哎!”
董旻神情一僵,提起这事,他对董璜也颇有怨言,起先他还怀疑有人诬陷董璜,但那两个孩童生下后,分明就是董璜小时候的模样,让他这个维护董璜的叔父大是无颜。而董卓自然更是发怒,趁着一次醉酒之时,将那两个侍妾和孩子全部砍杀。
“三儿好生休息吧,老身要去看阿白,也不知为何,这两日眼皮子总跳……”
池阳君在两个婢女的搀扶下起身,还没出屋,外面就有一人慌忙进来,道:“将军,将军,大事不好了!长安传来消息,太师被贼人杀害了!”
哐啷!池阳君手中拐杖掉落在地。
“什么!吾兄被害?!”董旻一下子从榻上跃起来,又痛的跌落在榻上,他却顾不得疼痛,只感到如闻晴天霹雳,盯着那人,嘶声道:“从何处得来的消息?若敢传谣,定将汝斩杀!”
那人慌忙道:“是长安太师手下将士来报,还说皇甫嵩已经带兵前来,要捉拿董氏满门,要我们快逃。”
“皇甫嵩!”董旻一口血喷出,慌忙道:“快!快传令各处将士严守郿坞,关闭大门。”
“喏!”那人应了一声,慌忙出去。
董旻在榻上再也呆不住了,朝扶着母亲的两个婢女喝道:“还不快扶我出去?”
“三儿,快走吧。”池阳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仿佛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快带着大家回凉州。”
董旻大声道:“母亲糊涂!兄长建造郿坞时,防御便与长安城一般无二,只要我们谨守,他们攻打数年也难以攻破,何况兄长先前已经联结马腾韩遂,他们已经入了关中,而关东更有牛辅众将十万兵马,长安那帮贼子岂能攻入!”
董旻面色潮红,眼睛里倏然闪出异光,夹杂着兴奋,如果兄长真的遇害,那他岂非就是第一继承者,有如此多的兵马,加上马腾韩遂,他的将来足以超过兄长。
“仲颍,我的儿。”池阳君看着董旻被搀扶出去,忍不住落泪。
董旻来到外面,强忍着伤口,立时安排士兵关闭堡门,布置防御,又命人速速去传令郿坞左近两处大营,随时准备策应郿坞。
郿坞的防御很简单,当初建造之时,为了减少防御漏洞,整个郿坞只设有南门,其余三面皆是突出的马面,设有箭塔和角楼,而四面墙高七八丈,外有吊桥和护城河,只要谨守南门,根本难以攻入。
董旻对郿坞的防御很有信心,布置完毕,他看向刚才报信之人:“董三,汝消息从何处而来?”
董三忙道:“方才有二十多人来报信,小人听了后就去向将军禀报了,如今也不知他们在何处。”
董旻脸色难看,哼了一声:“速速去找人,查实消息。”
他如今心中有几分矛盾,既希望兄长没有被害,一切如常,但心底却萌生了另一个念头,更希望兄长被害,自己就能接管一切。
他心中竟然只怕自己空欢喜一场,因此更亟待知道消息。
不料董三还没去找人,前面门楼上突然有人高喊:“将军,有兵马从东面而来!”
董旻身子一震,当即让董三搀扶着他登上门楼,果然,远远便看到一支人马驰奔而来,步骑皆有,大约三千,当先几面旗帜飞扬,上面隐隐可见“征西”几个大字。
三千兵马转眼就到郿坞前,这下董旻看的更清楚了,其中一面旗帜赫然是“皇甫”两个大字。
皇甫嵩!
董旻嗓子有些发干,皇甫嵩何人也,堪称黄巾之乱以来第一名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