雒阳东南一处宅院里,李儒坐在屋中,面色阴沉如水。
堂下的暗影卫可以看到,这个素来运筹帷幄、镇定如山的军师此时一双手在不住的颤抖,甚至整个身躯都在颤抖,仿佛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李儒面前的案台上放着一份刚刚传过来的情报,上面赫然写着:大将军在舒县西境遭遇重兵伏击,杀出重围,单骑自引敌兵向西,落水,生死不知。
这份情报李儒已经看了不下十次,至今仍不敢相信,心中又惊又怒。
他不敢想象,如果张辽果真出了问题,那会是怎样的结果!
何况主辱臣死,李儒与张辽可谓多年的交情,此时他心中极是担忧张辽的安危,对那些暗算张辽的人更是怒恨之极。
李儒深吸一口气,强压心头焦虑,沉声下令:“着戊、己、庚、辛、任、癸六部暗影全部南下庐江,务必找到大将军所在!”
顿了顿,又道:“请韩将军、史统领、张司马前来。”
“唯!”
下面暗影领命出去。
屋子里,李儒起身,心情烦躁,神情阴沉,看着窗外,喃喃道:“主公文武兼能,最是擅长应对危急,既未传来……想必应该无事吧。”
随即他握紧了拳头,手背青筋毕露,眼里透出无尽的阴狠之色,冷哼道:“刘协!曹操!刘备!还有这满朝公卿,既谋我主,便休怪吾启动‘覆天谋’,将这雒阳扫个天翻地覆!”
……
河东郡,文远城,贾府之中。
长子贾穆守在父亲军师将军贾诩的书房门外,脸上满是忧虑之色。
就在方才,他将收到的一封暗影密信交给父亲,没想到素来稳如泰山的父亲看了密信后竟然面色大变,随后就将他赶了出来,将自己一个人关在书房里。
贾穆已经记不得有多少年没见过父亲色变了,即便当初李傕郭汜攻打长安时父亲也是若无其事。
究竟生了什么事?
想到父亲前所未有的神情,贾穆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虽然没有父亲那般算无遗策,但也能凭表象推断一二,当今能令父亲色变的,怕是只有大将军张辽了。
正在贾穆心中惊疑不定时,里面传来父亲的声音:“进来吧。”
贾穆心中一颤,他分明听出,父亲的声音竟有些沙哑。
推门进去,却看到父亲并不在坐上,而是站在窗前,背对着他。
贾穆嘴巴动了动,正想询问,贾诩已经开口:“传信,着高顺将军南下,徐荣将军东进,目标……雒阳。”
声音平静,带着些微沙哑,听在贾穆耳中却犹如惊雷乍响!
“父亲,生了何事?”贾穆声音都在颤抖:“莫非是大将军……”
贾诩声音平静:“大将军在舒县遇伏,生死不明。”
贾穆只感到脑袋一轰:“怎会如此?大将军擅长用兵,所带又皆是精锐……”
贾诩淡淡的道:“杀敌一万,自损三千,虽行精兵之道,却被人谋算于先……去传信罢。”
“唯。”
贾穆退了出去,就在回身关门的一刹那,他看到了父亲略显红肿的眼睛,贾穆心中一颤,感到有些酸涩。
他这辈子只见父亲哭过两次,一次是祖父去世,一次是祖母去世,除此之外,父亲从来都是淡定如水。
贾穆退出后,贾诩坐在席上,默然良久,只提笔在纸上写了两个字:张健,又出一声长叹。
……
“呜呼!哀哉!”
大将军旧邸大院之中,车骑将军、司空曹操伏在祭案前掩面大哭。
案台上摆着祭品,正中是个灵位,上书大将军张辽之灵几个字。
左右两边程昱、曹洪等曹操亲信以及杨彪等大臣皆在。
“呜呼!”曹操高举一觞酒,哭道:“文远吾弟,不幸夭亡!酹酒一觞,君其有灵,享我烝尝……”
就在日前,曹操收到扬州传来的消息,大将军张辽中伏战死。
曹操虽然此前早有预料,但收到这个消息后仍是震惊失色,他当即令人多方打探,得到的回信无一不是张辽身中毒箭,失去战力,被袁术的杀辽卫追击,已然战死!
于是就有了眼前一幕,曹操带着一众臣属亲至大将军府祭奠张辽。
“呜呼……思君少年……扫平逆乱,迎奉朝廷,功在社稷……忠义之心,英灵之气……”
曹操在灵前嚎啕大哭,面容哀戚,涕泗横流,几不能起,令一众臣属无不恻然,无不深感曹操与张辽的深情厚谊。
只有少数人暗自冷笑腹诽,大将军之死,恐怕这曹操正是幕后推手之一,如今这嚎啕大哭不过是老奸巨猾、收买人心而已。
一个时辰后,曹操回府,自至大堂,程昱、夏侯惇二人跟随而入。
曹操坐于席上,面上悲色比之方才顿减,慨然叹道:“豫州之战,文员谋敌于先,执袁术于指掌,不想竟死于小人之手!”
程昱神情自若的道:“张文远有妇人之仁,上不能安天子,下不能抚朝臣,袁术捉其从弟相胁,令其失却方寸,主客易位,若非担忧其从弟安危,何至出此疏漏,其心不定,安得不亡。”
曹操眼珠一转,半真半假的叹道:“文远至情至性之人也,若吾弟陷于危难,恐吾亦如此也。”
程昱昂然道:“明公欲成大业,妇人之仁决不可为,否则张辽就是前车之鉴!”
曹操眯起眼睛,点头道:“仲德之言是矣。”
事实上对于曹操这样的枭雄而言,自诩的至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