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破虏被令狐明明直视的不好意思,侧过头去看汉江上的风景。此时已是五月八日的辰时,以往此刻汉江之上早已江船熙攘,今日因为风陵渡上昨晚打了一夜,早起的船家不敢出航,偌大的江面只有几艘小小的打渔船在穿梭往来。
令狐明明站起身来,上手支在石桌上说道:“汉江的景色算得上极雅致的,以前我也有几次路过这里,只是形色匆匆,未能好好欣赏,今日才得了这一忽儿的空闲来观赏江景。”
郭破虏接口道:“上个月雪儿姐教我南唐后主李煜的词,一壶酒,一竿纶,世上如侬有几人。当时我想,我们学武之士,每天刀剑上讨生活,只怕交手时技不如人性命交给了对方,便一时一刻也不敢懈怠了练武,怎么及得上江边渔翁活的逍遥惬意。但此时此刻,看过这几个渔翁冒着被风陵渡战火波及的危险依然冒险出江打渔,又觉得不然。”
令狐明明调笑道:“江湖传闻,昔年桃花岛主在牛家村曾有一番贾生之叹。时隔几十年,你也生出这般阴阳为炭,万物为铜之感。武功还未能及得上你外公一成,这番忧郁之情,到先隔代遗传下来了吗?”
郭破虏摇头道;“我从未见过黄药师,东邪大人琴棋书画无所不精,医卜星象,无所不会。要真见到我这傻小子定然不喜,说不定看见我后理也不理,头也不回的就走了。他要喜欢也只会喜欢我小二姐那样的人。”
令狐明明道:“人的天份各有不同,你的资质已经算是极好的了,又何必妄自菲薄。三代帮主玄澈创造了雷神刀法,又整理加强了打狗棒法,人人都说他是武学奇才。可我却知道他年幼时资质平平,况且遭际坎坷,身世很是可怜。”
郭破虏道:“我听鲁帮主说,丐帮历代帮主里以玄澈帮主武功最强。他父亲是汴梁武官,武功想必也是得自家传吧?”
令狐明明摇摇头说道:“玄帮主之父玄霖,当时官居北宋怀化中郎将,也不是特别显赫的官,品位只是正四品,却不知道为了什么竟然得罪了当朝太师。圣旨一朝而下。落了个午市问斩,家产充公,子弟发配栾公岛的下场。”
郭破虏忍不住插嘴道:“不是沙门岛吗?我听人家说书,都说某某英雄获罪,吏部下来行文,黥面刻字,发配沙门岛。钦此谢恩------”
“不是,沙门岛在山东以北,而栾公岛在东海上。另外,吏部文书往来,怎么会有钦此谢恩的字样。”令狐明明说:“你就是爱乱打岔,再打岔我便不讲了。”
郭破虏要听当年的故事,当下笑道:“你说好了,我不打岔就是。”
令狐明明继续说道:“因此,玄澈帮主在初晓人事的时候,就已经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了。在发配途中,途经到河南府蔡州这个地方,玄帮主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骗过了押运的官兵,就此流落江湖。这之后的几年,据说颇吃了一些苦。做过修城墙的童工和伎馆的小厮。”
郭破虏举手问道:“机管是什么,在哪里很受苦吗?”
令狐明明点点头,暗想:破虏家教甚严,襄阳城里半大的孩子人人知道的事,他却不知。我也不必说破。当下正色说道:“你既然不知就不必多问,总之你记得以后长大了,不得不学好去这些所在,如果去了,便是邱姑娘放过你,我也放不过你。她打折你左腿,我打折你右腿,她打折你右腿,我打折你双臂。她打折你双臂,我打…………”
郭破虏吐吐舌头说那可不敢,心中暗想:“伎馆不就是怪蜀黍寻欢作乐的地方吗。你不让我打岔,我便偏打岔一下,没想到却无端的讨了一顿好骂。”待得令狐明明骂人的兴致稍减,马上问道;“后来怎样?”
令狐明明道:“后来呀,当时的河南府尹看他长得清秀又谈吐不俗。便领他出来做了自己小儿子的伴当。再后来,这位河南府尹被派出使辽国,玄帮主也就这么跟着到了辽邦。”
郭破虏想问:“河南府尹是在城墙边还是在伎馆里捡到玄帮主的呀?”刚开口便看到令狐明明眼色不善,终于还是没有问出口来。
令狐明明白了郭破虏一眼,继续说道:“说起这次出使却不寻常,宋国经高粱河之败后,几十年来一面休养生息,一面暗暗打探辽国形势更迭以及力量增减。这一年听闻辽国发生內变,辽军都被调往北方边境。这原是出兵雪耻甚至一举收复燕云十六州的大好机会。只是不知消息是否确实,掌握关键情报的一个暗探偏偏又下落不明。”说道这里,令狐明明笑道:“破虏,郭大侠教你兵法也有几年了,你说你要是当时的宋国将领,当此机会,你会如何处置呢?”
郭破虏道:“按照一般的道理,应该遣送死士高手,装扮成买卖人什么的,潜入辽国接应那个探子,只是行动要快,如果察觉辽国方面已经采取了对策,那就应该果断撤出所有相关人物,此事就此作罢。”
“照啊。”令狐明明击掌道:“当时主持这件事的是宋国怀化大将军靳灵飞,他为了以策万全,在江湖上招募了一个月的高手,其中虽然不乏丐帮二代帮主牟凌风这样的人物,但也错过了时机,辽国此时进行了宵禁,别说是买卖人,便是打耍卖艺的艺人,和造屋弄瓦的手艺人也不许进入了。这个靳灵飞名字里虽然有个灵字,人可不大机灵。他当时拟定了一个看似巧妙的计划,事后看起来实在是招大大的蠢棋。
郭破虏点点头问道